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五十八,这个时间,宁译谦的父母早就睡了。
每次宁译谦回家,都不像他的姐姐们会提前打电话通知,很多时候,他都是到家的时候,父母才知道,哦,原来儿子回来了,儿子居然回来了……
又惊又喜。
今天也是如此。
叶丽发穿好衣服起来开门,本来都很不耐烦,一脸困倦,但看清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伙,其中一个是自家儿子,顿时间,困倦全无,大声知会宁译谦父亲。
“妈!”
“阿姨好。”
“外面冷,你们快进屋。”
叶丽发侧过身子,宁译谦和陆铭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宁译谦的房子在几年前推倒重修,没有了以前老房子那种年代感,崭新一片,陆铭琨走进去,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左右环视,充满新奇。
进门处,有个小院子,院子里面,重着很多的花果树木,奇花异草。
都是宁译谦的父亲,宁礼元栽种的,除了工作,他就喜欢玩些花花草草。
不多时,宁礼元穿好衣服,下楼来了。
宁译谦当中间人,把陆铭琨和宁礼元分别介绍一番。
宁礼元的身高比叶丽发还要矮一些,两人脸上都留下岁月肆虐的痕迹。
陆铭琨的个子和宁译谦一样,一米八五左右,放村里算长得高的了,他在打招呼的时候,还是低下了身,很客气。
只是,宁礼元和叶丽发看到陆铭琨浑身的狼狈,忍不住指着他,露出疑惑。
“我没事,叔叔阿姨,你们不用管我,就是走山路摔了一跤。”
陆铭琨的谎话非常圆滑,他才不愿意透露先前被狗追的系列事件。
宁译谦上楼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陆铭琨,把他送去洗澡。
“电影拍完了吧?”
“完了。”
“你们没有吃晚饭吧?”
“没有,爸,妈,你们不用管我们,进去睡觉吧,我待会儿自己去煮面吃。”
宁译谦知道,按照爸妈的作风,明天照例是不会睡懒觉,每天睁开眼睛,他们就有做不完的事情,忙不完的工作。
宁译谦很想改变这一切,但不知如何下手。
有点无力。
“好好,既然电影拍完了,你就和同学呆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吧。”
“明后天休息一天半,后天下午回去,电影还有一些工作等着我收尾。”
听到宁译谦的话,叶丽发的目光明显黯淡了少许。
这么快,又要走。
宁礼元坐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善言谈,在这点上,宁译谦很多时候和他一脉相承,只是这样看着归家的儿子,他心里就很满足。
有些时候,不必多言。
感觉就很到位。
“你不是经常在我耳边念叨儿子儿子么,现在儿子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叶丽发瞥了老宁一眼,他们结婚三十多年了,风风雨雨,磕磕绊绊,都过来了,在生活上,免不了一些拌嘴的举动,宁译谦发现,这都是老夫老妻的习惯。
优良习惯。
“你不是再说么?一直叨叨叨,我想开口还没机会呢。”
宁礼元不愿落了下风。
但只是怼了一句,便转头看向宁译谦,笑容温和。
“你们爷俩儿聊,我去给儿子和小陆煮碗面。”
叶丽发起身,进了厨房。
“小谦,你妈妈说,明天你姐姐要回来,正好,明天你也在,中午一起吃饭。”
“雯姐还是姝姐?”
宁译谦两个姐姐,大姐叫宁倩雯,二姐叫宁红姝。
三姐弟,一个妈生,却是全然不同的命运。
宁倩雯大宁译谦十岁,从小就是好吃懒做的类型,成绩更是不用说,三个字概括所有,非常差,小时候没少拿着妹妹宁红姝的作业本偷偷抄。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尽管差了两岁,从小就是同班同学。
那个时候,家里还养兔子,她和宁红姝会出去割草,用来喂兔子。
割好的草,会用竹篮装起来,她偷奸耍滑,把竹篮扔给妹妹背,自己一身轻松。
后来,成绩实在太差,在初二的时候,她的人生拐点出现。
她辍学了。
据母亲向宁译谦回忆,那是因为父亲宁礼元说了她两句。
她喜欢看电视,当时窝在家里,不知怎么惹宁礼元不高兴,宁礼元气急,顺口就说,她这个样子,成绩又差,还不如就呆在家里看电视好了,省钱。
一晃多年,宁倩雯在社会上漂泊,换了很多的工作,直到结婚才安定下来。
宁译谦听到大姐宁倩雯和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读书认真,那是你的未来。
唯一的路。
生在农村,除了读书,真的很难有其他出路。
二姐宁红姝和宁倩雯截然相反,从小做事认真,勤勤恳恳。
成绩优异。
一次偶然的机会,宁译谦同样是从大姐宁倩雯的口中得知,二姐宁红姝初中的时候,月考前的假期还在家里和自己割草喂兔子,星期一开始月考。
后来公布成绩时,宁红姝全校第二名,这是她的随便考考。
尽管如此,宁红姝在高考的时候失足了,发挥失误,只考取了二本院校,她很气恼,觉得那绝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后来经过劝导还是勉勉强强的入学。
考研,毕业,结婚,生子,一切都在轨迹上。
她是一名医生。
市上的医院。
工作稳定,工资收入这些就不提了,宁译谦很惭愧,他试想,以自己学习的专业毕业了之后,和大姐宁倩雯的存款加起来,恐怕都难以企及二姐宁红姝。
不过。
以后的事,可不好说。
宁译谦和大姐宁倩雯两个人的命运轨迹,都充满了变数。
大姐因为青春期的叛逆无法自我掌控,宁译谦因为太笨。
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宁译谦心知肚明,当别人都以为他从未认真学习的时候,他也不想反驳,因为自己很认真的在学,可即便很认真,为什么成绩这么差。
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
还不如不说。
太多没有意义的解释,需要浪费一些不必要的口舌。
这一切,仿佛都成为了定局。
喜欢在耳边叮嘱说认真学习的父亲,在高考结束后,从来不曾谈过一次学习。
因为失去了意义。
“你大姐,倩雯。”
宁礼元说话时,嘴角露出的笑容,宁译谦看在眼里。
自从宁倩雯和宁红姝相继出嫁了之后,一家五口,很难齐聚一堂,除了一些大型节假日,真的是三三两两,零零落落。
终于,明天在这个安静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又可以听到熟悉而思念的声音。
“那我明天早点起床,去镇上买菜。”
宁译谦面带微笑,陆铭琨洗完澡出来了,用浴巾擦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