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罗辰背后露出一截枪尖,在场之人除独孤相谁也看不出,破凉枪尖不停的微微震颤,庵罗辰出手在即。
当下暗提气机,将体内真气灌于右臂,渐渐蓄至巅峰,准备接下对方雷霆一击。
庵罗辰策马缓行,枪尖震颤幅度更快。
独孤相不等他出枪,突然出刀,一刀劈向两人间的空处,气机所至,两人间空气便如被撕开一条长缝。
庵罗辰破凉疾点,隔空点在刀尖之上。
独孤相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刀锋一转,由直劈改为横扫,刀势不变,大有千军劈易之势。
庵罗辰脸色沉凝,枪尖随刀锋游走,一枪飚射而出。
动手至今,不过数招,他有些托大,没料到独孤相修为至此,而且眼光更胜,处处被抢占先机。枪本是兵器之王,利于远攻胜在势,但独孤相以凉刀与之对阵,竟在势上隐压一头。
两人错身而过,不听任何声响。
庵罗辰却是心底自知,他拼着气机损耗,与独孤相先是拉近距离,近身以快打快,一连递出十二抢,再又拉开距离至二十步。依旧枪尖上扬,斜斜指向对方。
独孤相暗中叹息,庵罗辰确有实学,自己一上来就祭出这几年渐趋圆满的流沙刀法,务求抢占上风,与之数刀之内分出胜负。哪知对方拼着耗费真气,以短搏长,将两人间又扳至均势。
这是两人招数、气机、变通、心理、智慧、临敌经验的较量,如一方落在下风,处处被牵着鼻子走,此消彼长下,落败是迟早间的事。和两军交战一个道理,若是一方被洞悉先机,处处防守处处只能挨打。
庵罗辰收摄心神,手中破凉枪带着弧度的旋匝,越来越快,场中众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
独孤相神色冷峻,变成一手握刀,左手以掌轻抚在刀背上。
流沙刀法大成以来,被他取名“风火雷”的这一刀从未出手过。对手难寻,今天便要借庵罗辰的破凉枪试一试它究竟威力几何?
场边所有人都感受到两人一动一静,也知道接下来一刀或一枪势必惊天动地。
柔山人看着庵罗辰一脸崇慕。
豹骑望向独孤相也是眼神炙热,恨不得独孤相一刀将对方劈成十八块。
破凉枪转动速度之快,在场之人已没有几个肉眼可看得清了,绝大多数人只看得见一条银色的影子,像是随时会从庵罗辰手中脱手飞出。
独孤相一动不动,体内气机翻滚,倏然一声暴喝,一刀看似平淡无奇的递出。
庵罗辰感受到四周空气变得灼热,变得实质有如流沙一般流动起来。手中破凉如长虹贯日,带起一抹耀眼的银光撞向刀锋。
“呲呲”声响,刀枪合而乍分。
庵罗辰与独孤相各回本位,两人间仍旧隔了二十余步。不同的是中间的空地之上多出了一条约四丈长三尺深的沟壑,整整齐齐,如被刀切。
庵罗辰枪收背后,一动不动,嘴角浸出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独孤相冷削的脸庞浮起一抹红润,接着变得煞白,片刻之后又复归正常。
曹破败策骑上前,猛然抽出长刀,狂喝道:“杀!”
夜色下,两百八十骑由东西两端同时向柔山人发起冲击。
一个时辰后,战事结束。
柔山擎苍部包括乌丹单于、柔山枪霸庵罗辰、那颜阿在内一百二十余骑,仅庵罗辰等十余人护着乌丹仓皇逸去,余皆尽歼。三十余名柔山那颜阿被格杀当场,无一走漏。
乌丹知道自己秘密南下,再没有私会慕保保的可能,只得退返擎苍。
凉州豹骑折损一半,两百八十骑仅余一百四十骑。
独孤相与庵罗辰一战,表面胜负未分,实则两败俱伤,独孤相内伤不轻。
第一次真正参战的杨朝宗身中两刀,左肋及大腿,肋下一刀深可见骨,仍然是无大碍的皮肉伤。
次日黄昏,豹骑归营,同样身中数刀都是外伤的曹破败领着只剩六骑的飞云卷回到戍堡。所剩六骑为:曹破败、杨朝宗、熊十二、柳下春、老刀把子、华风虎,全部挂彩。
十人出征六人还,运气好到比豹骑战损还小,冲阵杀敌没有一个人是胆怯退缩的怂货,没有一人丢了飞云卷的脸皮。沙场果然是最好的磨刀石,也是最好的金疮药,经此一役,六人再无隔阂。
杨朝宗到边军快半年,除了六处刀伤,身上文弱稚嫩之气全消,代替一股阳刚铁血气质,倒是身上的痞气还在,混在一起,跟数月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回到边军大营的独孤相没有即刻返身凉州,就地寻觅一所幽静之处疗伤。
凉西军务暂由左骑军主帅贺素冬全权处理,同时加强边关防务,以防柔山部铁骑报复性来犯。
虽然乌丹吃了一记闷亏,这种可能性仍是不大。
杨朝宗随独孤相奔袭截杀乌丹、庵罗辰的同一天,杨霸渊在五十豹骑的护卫下,离开雍州前往昊阳,参加宁晷春祭。
鸾惊涛和辛击水随行。
同车随行的还有莫珊瑚,析支一族因为烛龙刀几乎分离崩析,丈夫身死,她成了人人觊觎的新寡文君,无颜也无心再回到草原。在雍州住了近三个月,杨霸渊挽留不住。
莫珊瑚带着几个族人说是要回到从来没有回去过的故乡——弘农,同时婉拒了杨霸渊要替她作出安排的好意。
析支单于遗孀珊瑚夫人带着鲜卑圣物烛龙刀到雍州,入住总管府的消息在这几个月也如野火般传遍昊阳城。
所有人都认为烛龙刀到了杨霸渊手里,反倒再没有人去打莫珊瑚的主意。
春祭之后就是萧王孙寿诞,昊阳城甚至谣言四起,说是杨霸渊要将鲜卑圣物作为寿礼送进皇宫。
此番进京,除了春祭大典和贺寿,杨霸渊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和宇文氏的联姻。
宇文焕是宇文氏这一代的单传,关系到宇文氏的家族命运,宇文纵是宇文焕生父,但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宇文家真正当家的是宇文芝。
宇文芝也在昊阳等着他到京,这一桩婚事如果定下来,必将轰动宁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