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西去大巴山一夜入襄河
几天后，传波感觉伤口已经基本痊愈。那种一动就牵扯得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这几天吴老和黄石老人天天陪着传波，也让他的焦虑心情放松了不少。
这大清早的，传波想在外面走走，活动一下筋骨。望着这莽莽青山，涓涓细流，传波想到今后重新开始新的军旅生涯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游击武装有别于国家军队，一切得靠自己。自从日本发动侵略战争以来，传波再也没有悠闲过，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炮火纷飞的战场出入，直到最后那次拼死搏杀。小鬼子那狰狞的面孔，那穷凶极恶的战斗方式，时刻浮现在传波眼前。如果不是战争，也许春梅已经嫁给了自己，甚至有可能怀上了宝宝，正是因为日本人的入侵才使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同时传波也感到自己是幸运者，和他并肩战斗过的人，大部分都已经长眠于地下，有好多人连尸骨都未能入土，而自己仍然还能战斗，而且必须继续战斗下去，直到彻底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国门为止。
现在，日本鬼子在长江沿线，大量修建炮楼，收买走狗，日本军舰在长江上耀武扬威，日本飞机在中国领空狂轰滥炸，这一切都让传波不爽。训练一支铁军，要日本鬼子血债血尝，这是传波目前最大的追求。共产党武装采用游击战消耗日本军力的思路，正适合传波目前的状况。鬼子凶狂是凭什么？无非就是制海能力和制空能力占居了绝对优势，武器精良、弹药供给充足，这些方面我们跟日本人的确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他日本人才能那么强势，那么咄咄逼人。但我们人多地广，在十万大山中，你日本人的坦克装甲车都是废物，你日本人的飞机想炸还难以找到目标，你日本人的大炮再多也没法运进山里，单凭你用人去占领，恐怕小小的日本国，想都不用这么想，根本没有这种可能。共产党的队伍扎根在民众之中，所以打不垮，剿不灭，这个道理传波已经看得明白，这就是传波目前敢拉队伍的理由，也是他自信能最终战胜日本人的根据。你日本不是想抢中国人的地盘和中国人的财富吗？我也会抢你的枪炮，用你的枪你的炮轰你的炮楼炸你的军舰，看你有多少补充的，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郝团长，又在发愣啊。”传波回头看到了吴队长站在不远处打招呼。
“呵呵，伤口差不多好了，活动一下筋骨，马上可以跟鬼子干了。”传波自信满满地说。
“我了解了一下从这里到大巴山的情况，目前日本人主要力量都布防在长江一线，直逼宜昌，妄图一举灭亡中国政府，中国军队一路拼死抵抗，血流成河，战事惨烈的程度已经难以想象，但没有人退缩。负责阻击的部队基本上都是一直打到全军覆没为止。日本人的军舰、飞机和大炮，让我们无法抗衡，这一点都有清醒的认识，但也没有选择。有一点好的方面，那就是日本鬼子还没有足够的精力巩固地方政权，完善地方武装，目前从边缘地带一路向西，我们的势力还能控制交通线，只要不是大摇大摆地行军，我们的交通站有把握将你们送进大巴山。山里面还没有日本势力，是相对安全的。如果郝团长要走的话，我随时可以安排人带路和护送，不过最好是晚上通过，白天潜伏，防止有些汉奸武装袭扰你们。”吴队长胸有成竹地说。
“哈哈，太感谢了，那我今天就出发，去把事情办好了之后再跟你联系，以后我们并肩战斗，加强合作，争取早日把日本人打回小岛去。”传波精神头特别亢奋。
“吴老和黄石这两位老人都决定与你同行，他们想去见见你的哥哥，也能为你建设队伍提供极大帮助。”吴队长这是在全力支持传波，能让吴老和黄石道人随传波而去，那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的。
“一切听吴队长安排。”传波一听哥哥的两位师傅都要同行，那是求之不得，一路上自己会少很多麻烦的。
“那好吧，一会有人给你送来一些衣服。我就先走了，我们的人会带你们出山的。”吴队长说完就走了。
传波赶紧回到住处，他要把这一消息告诉春梅和兄弟们。
传波的战友们一听，都高兴起来，包括春梅在内。
二十二个人，短枪五只，长枪十七，现在就等着送衣服的到来。
不一会，一个小伙子扛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
这小伙子大家都认识，就是上次把大家接进来的熊昌平。唯有传波当时处于昏迷之中，对他并不熟悉。
“大家把军装换下，用破布把长枪包好，晚上通过敌占区时方便一些。”熊昌平对大家说。
“我送大家到边缘地区，那里有人接应。”传波的人忙于换装的时候，熊昌平告诉大家。
一切准备停当。吴老也背着个小布包，轻装上阵，而黄石道人左手提着个小提箱，头上还戴了一顶瓜皮帽，右手高举着布幌子，上面四个布绣的大字——“天机道人”。
传波一看，乐了。
“哈哈，真个当上算命先生了啊。”
“贫道上知天机，下晓地理，预测祸福，保你前程。”黄石道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说笑之间，传波说了声：“那咱们出发吧。”
熊昌平带着这一行二十五人，踏上山间小路。
到了指定的接头地点，天色还早，于是大家都坐在树林里休息，吃点游击队赠送的干粮，虽说是粗粮淡水，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能吃饱肚子已经是很不错的生活了，这一点所有的人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天渐渐暗了下来。熊昌平坐在树下，从地上拔起一截不知名的草根，放在嘴里衔着，不急不慌地打量着小路的尽头。其他的人都或坐或卧在草丛里，享受着大自然的宁静，打发着等待的寂寞。传波和春梅并排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许多话想说而说不出来，眉目之间传递着爱意传递着谅解传递着希望。
天黑了许久以后，几声熟悉的婉转鸟鸣，打破了宁静的夜色森林，熊昌平用鸟鸣回应着，远处终于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那是来接应的人到了。
来人一身治安警服，熊昌平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小声说：“这里一共二十五个人，都是村民打扮，武器都用深色布裹好了。吴队长要求你们交通站安全传送到大巴山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尽量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来人说：“明白了。”
“再等一会我们就出发，让村庄里的人基本都睡觉以后再走，我们今天晚上进入荆州境内交接，约有八十多里地，这段路相对安全，日本人刚成立的治安大队还没完全成建制，也没有人巡查。”来人向在坐的人介绍了今天的行动方案。
终于出发了，没有人声，只有脚步声，传波紧紧地拉着春梅的手，走在队伍后面。传波跟站在原地没动的熊昌平挥手告别。
走出森林后，远处是丘陵一片，没有了陡峭的山坡，借着天边的反光，荒草地看不清有路还是没路，一个跟一个往前走就是了。
遇到村庄，都是远远地绕过，现在惊动村里人是很危险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边出现了一丝曙光，人们加快脚步，在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这里有一间残破的小屋，不远处有一个长满水草的水坑。
带队的人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这里已经是襄河地界，前面不远有村庄，但人户不多。大家先到里面休息。”
传波带头钻进了小屋，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地上有很多干草和稻草。
光线很差，只能凭手感找个坐下的地方。二十多人全进来了，把这间屋子挤得满满的。
“天亮以后，会有人过来的，大家休息吧。”
一夜的长途爬涉，没有不辛苦的。所有人都坐在地上的干草上。看着天还没亮，慢慢有人合衣躺了下来。最后连吴老和黄石道人都斜躺在地上，只有传波还坐着闭目养神，腿上伏着已经睡着的春梅。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波被外面低低的说话声惊醒。
“二十五人，全在这里。”这是护送人的声音。
“我昨天接到指示，也只能弄些草到这里将就一下，村子里去了动静太大，影响安全。”一个妇女的声音。
“我要回去交差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嗯，我就在这守到晚上天黑以后才能上路，人有点多。”
传波没动，他知道这是游击队的交通员在交接任务。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传波对游击队敬意又增加了几分。
门口的妇女进了屋子，看了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正准备出门，发现了睁开眼睛的传波。
“我是今天担任护送任务的人，你是他们的队长？”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嫂，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却很干净利索，盘在头上的发髻用一根木头发钗插着，梳理得光光亮亮。
“是，我姓郝，是这一队人的头。这位大嫂怎么称呼？”传波问。
“你们叫我陈嫂吧，我是前面村子里的人。村里前两天来过一队治安军，训了一些话就走了，今天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你们就在这屋子休息一天，我给你们放哨。”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在门外提着个大草筐，时不时往里面丢几把嫩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