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王武和陈忱拨开人群,刘劼终于看到了里边的情况。
在那里,一个衣着得体,估摸着是世家里的管家之类的人物,正在跟那个贩子辩驳,争吵关于赔钱的事情。
而贩子虽然连连讨好,不想得罪对方,却也不愿意被胡乱宰一通。
他做买卖见识的人多了去,哪里不晓得这人的意图。
不过是个小世家的管家罢了,说起来还不是家奴一般的存在?
那人的衣裳,连边边角角都没有被弄脏,哪里需要赔偿?
而且,那个家奴之前好好的,身体没问题,怎么可能会是瘟病痨病呢?
很显然,这买家怕是个贪婪的,想要白占便宜。
因此,贩子可不想平白吃亏。
至于那个出事的家奴,刚刚好像挨了鞭子,本来就很单薄脏污的衣服,变得更加凌乱破碎,身上还有一些正在渗血的伤痕。
此时,那个家奴正蜷着身体,躺倒在雪地上,表情苍白痛苦,却是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哎哼声音。
再看到那人虽然光脚,且衣衫褴褛,但是在这大冷的天,又是躺在雪地上,虽然冷得发抖,但生生扛着,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严重,想来身体素质也是不错。
只是,在他边上还有一堆刚刚呕吐的秽物,甚至有些沾到了身上衣服上,让那个人看起来愈发的狼狈。
不过,刘劼已经看出来了,那人应该不是得了什么瘟病痨病的。
那人虽然瘦削,但是很健壮,身体素质很好。
而且,那个家奴不过是咳嗽几声,之后就再没有咳嗽了,呼吸并无什么阻碍,很平稳顺畅有力,并无异样,显然呼吸道没有大问题。
同时,那人眼底,脸颊,和脚踝并不水肿,虽然精神略差,脸色苍白,但应该是穿着不暖,又吃不饱饭,有些受了寒而已。
于是,刘劼又将注意力挪到了那两个争吵的人那里。
经过一番扯皮,贩子同意退钱,反正没有将身契给对方,这买卖还未完全做成,他也没有吃亏。
而那个管家,则是先去挑选其他的家奴了。
只不过,看到那个倒霉的家奴正挣扎着要站起来,那个贩子可没有什么好心情。
到手的钱财飞了,本就让他很是不爽。
要是这人真得了瘟病的话,那他可就要吃大亏了。
有些气不过,他再次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在那个家奴身上,将家奴再次抽倒在地。
可这个贩子还是不解恨,又多甩了几鞭子,只恨不得直接将这人给抽死算了。
而至始至终,那个家奴都只是抱头躺在那里,护住身上要害,没有也不敢还手,更没有哎哼求饶。
只是疼得狠了,会艰难地咳嗽一下,却更是惹得那个贩子下更狠的手。
边上,刘玏小小年纪,并未见过太多的血腥,想要回头闭眼,可看到兄长还在这里,他也不好认怂,怕人笑话。
不过,留意到了刘玏的不适,刘劼示意王武,先带着刘玏离开。
如此场面,虽然在这个时代很常见,但刘劼也不希望给刘玏造成不好的影响。
待到两人退出人群后,刘劼看到那个家奴已经伤痕累累,却还在生扛着,对于这人更是好奇,这才走了过去。
而见有人过来了,那个贩子这才停止抽鞭子。
先喘了几口气,这一顿,打的他也是够累了。
可看到那个家奴愈发邋遢脏兮兮的样子,他更是没有好气,唾了一声,才赶紧过来招呼刘劼。
毕竟,刘劼气势不俗,又有随从护卫,似乎是刘县令的公子,身份不简单,他不可轻易得罪了。
满脸堆笑,那个贩子热情地说道:“这位公子,可是要来挑选家奴的?您放心,小人这里的,都是调教过的家生奴,身份契约都在,也在官府备过案的,公子您尽管放心,随便挑随便选,价格好商量。”
淡淡点了点头,刘劼将目光从那个觍着脸的贩子挪开。
说实话,买家奴这种事情,刘劼还是有些不适应。
所以,他实在是不想跟这样的贩子打太多交道。
可既然是有目的而来,他也不好露怯,免得被这个贩子趁机敲诈一笔。
因此,刘劼还是先过去,看了看那些其他在场的家奴。
只是,那些人多半是眼神麻木,畏畏缩缩的,刘劼虽然为他们感到无奈,可也无法全部照顾到。
麻木之人,刘劼实在是不想搭理。
这世道,不幸的人太多,他实力有限,只能够在顾着自己一家子的同时,有选择地帮忙而已。
再说了,他虽然有了点钱财,但他要是带这一堆家奴回去,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亲交代了。
更何况,这些家奴,这么多张嘴,今后的耗费开支,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他父亲刘卫一向节俭,家中仆婢都没有多少,他也不好胡来。
于是,刘劼在看了一圈之后,对其他的家奴都没感兴趣,最后才将目光定在了那个已经颤巍巍站起来的家奴身上。
扫了一眼,刘劼直接问道:“这个挺合适的,什么价位?”
没想到刘劼居然看中了那个邋遢且可能患病的,贩子有些意外。
但是这差点折在手里的买卖,现在又有人看上了,他自是满心的欢喜。
今天他的心情不好,刚刚也是发了狠,痛揍了那个家奴一顿。
等回头,他没准还得花点药钱。
不然的话,那人还真的可能活不成。
那么,他可就要血本无归了。
这个时候,看着刘劼很年轻,不谙世事的样子,贩子也想着将这个可能的病患给推销出去,捞回成本。
于是,他赶紧热情地回道:“公子,这个啊,身强力壮,干杂活绝对合适的,价钱好商量。要是这人不听话,您给抽几鞭子,这人也能受得住,是个不错的家奴。”
无心听这人继续废话,刘劼只是淡淡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人我要了。”
说着,刘劼示意陈忱问价给钱,交接手续。
而他自己,实在是懒得继续跟这人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