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事告诉你们。”他忽然说。
“什么?”
“什么事?”
“又来?什么?”
初晓清了清嗓子,一脸嫌弃:“出了这扇门下了这层楼右拐是精神科,你们四个都可以去检查检查,这医院我家的,你们的费用算我的。行吗各位?给我个面子。”
说完把脑袋埋进被里,这都是什么损友?
林深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什么破事儿!你个逼是被医院逼疯了?”
初晓又从被里钻出来,他忽然想起个事儿,这次是真的!
“何好,我家畔畔怎么样了?”他半个月都不能见江畔真要疯了!
何好还在和易行玩魔方,听见初晓的问题立马反应过来正事。
“我正要说,考试前一天晚上,她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为什么给你打?”初晓问。
“不知道,因为是她我才接的。”何好回答。
“那她说什么了?”
何好扭了几下魔方,成功复原。轻轻笑了一下,勾人的眼睛冲着易行眨了一下然后把魔方扔给他。
“她问我,如果确信不能有未来还要坚持现在所热爱的吗?我回答不要,因为热爱不能当饭吃,而且差距太大会让所有人都吃苦头的。”
“就这些?”初晓很平静的问,甚至感觉都不到自己的呼吸了,然后他听见何好说:
“就这些,然后就没有了。”
****
初晓真的在病床上躺了一周,每天做着很正常的事。白天就和初母李嫂聊天,或者看看手机,电视。
不过奇怪的是,他失眠了。
连着一周。
他睡眠很好的,从小到大都特别好,可偏偏这一周,他完全睡不着。
最多最多睡上两个小时就自动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清醒后躺在医院的第九天,他勉强能站起来,只是依旧感觉后背像是在撕扯的疼。
他搬了凳子,坐在窗前,放眼望去是万家灯火。
没有声音,只有远方一闪一闪的灯光。
这座城市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高楼林立,一栋栋像会吃人的怪兽一样,仿佛随时都能把他吃了!
他微微俯身,还能看清在街道上行驶的车辆,终年忙碌着。
至于他失眠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简单的睡不着,简单的不困,简单的无时无刻想江畔。
想她生气时候的样子。
想她撒娇时候的样子。
想她害羞时候的样子。
想她难过时候的样子。
真他妈烦!
初晓躺回床上,算算时间再过不到一个月也就要放暑假了,那他岂不是好长时间都不能见到江畔?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这医院里老头安排了这么多眼线,他怎么出去呢?
跳楼?四层,不保险。
还没见到江畔可能就会把命都丢了。
他还拖着一身老骨头,这可怎么办呢?
初晓闭起眼睛,由于感冒没好一直在不停的咳嗽,真他妈难熬。他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无数办法,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果然,在思考和江畔有关的事情上,他总很擅长。
过了两天,周日。
初晓已经恢复的可以自己走了,只是还是发着低烧,有剧烈动作时后背依旧会感觉疼。
很好,他的计划马上实行。
初晓在群里冒了个泡,本来就是假期,这几个人也都在线。
初晓:“你们快来医院看我!”
林深:“打游戏,下不来。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何好:“同上。”
易行:“同上。”
陆一晗:“同上。”
下雨?初晓伸手把窗帘拉开,果真下着雨,真要怪他没看天气预报!还有,这破医院隔音也太他妈好了吧!
他就知道,这几个人没个正行,他都这么惨了,他们还有心情开黑!
初晓:“舍弃游戏来帮助兄弟成就大业吧!”
陆一晗:“说人话。”
初晓:“我要出去找江畔,你们就说帮不帮吧!林深记得带帽子口罩!”
林深:“大夏天我有病?”
初晓:“没错,你感冒了。”
林深:“艹!”
半晌。
林深推开初晓的病房门。
初晓正坐在沙发上吃苹果:“你们也太慢了!等你们等的花儿都谢了。”
林深扫了他一眼:“就这?你先说说你怎么走?”
陆一晗走到窗户边向下望了望:“你该不会翻医院吧?大哥,这可是四楼!小心我告你栽赃我们!”
初晓开始脱林深的衣服:“告我栽赃?我怎么想你家也没有律师啊!”
“艹!你他妈说话归说话,脱我衣服干屁?”林深挣扎着骂初晓。
何好坐在沙发上:“他是想让你在这躺着,他扮成你和我们一起出去。”
“晚上我们还需要再来看你,你们再换回来。”易行接话。
“你这是要带着我们团伙作案?”陆一晗恍然大悟。
“完全正确。”初晓继续扒林深的衣服。
“初晓我操你大爷!”
****
医院门口。
初晓把帽檐压低,举着黑伞:“晚上我再通知你们。”
三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分道扬镳。
初晓的手机震动。
微信消息。
林深:“你给我等着!”
初晓:“等我见到江畔回来任你处置!”
江畔家楼下。
初晓拨通江畔的电话。
那边不一会接起。
“喂?是初晓吗?”
声音依旧软软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少年开口,帽檐下的眼睛里好像闪着亮光。
“你之前打过,有显示,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她乖乖回答。
怎么可能没事?
“有事!你下楼!”强硬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不行,我有卷子要写。”她撒谎了,她站在窗户边能清晰的看见,他就站在楼下。
黑色鸭舌帽,黑色短袖,黑色裤子,黑伞,一身黑。
“我有问题要问你。”
“在手机里问不行吗?”她不能下去。
他们不一样的。
江畔脑海里回荡着那些话,宋广瑶说的那些话。
原来初晓是这么个人。
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真是个登徒浪子。
还是她难追,他追累了,索性就换一个,反正他身边不缺女生,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都不缺。
她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去答应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虚伪的追求?除非她疯了。
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毕竟是关乎一生的事情。
她啊!得清醒!得识趣!
人的一生是很快就会走到尽头的,她总觉得,陪着他走到最后的人不应该是她。
正如她们每一个人说的,无论看多少遍,都不可能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啊!
只要她不配合,他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她要把原始的轨道拉回来,让他找到那个比她更好的。
而她继续,继续做她的普通小孩儿。
开始是他先招惹的她,结束就让她来告别吧。
『初晓,我不适合做你的小课代表,你所需要的都在未来慢慢的等你,我猜你也找到她了。你说得对,喜欢我是一场孤单盛宴。词穷致谢,无憾别离。』
真的无憾别离吗?江畔心里清楚的很,她一定错过了什么。
足以让她遗憾一辈子。
还是怪她自己,偏要等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她总不能让两个家族都遗憾一辈子吧。
这个夏天,少女眼睛里的星光淡了淡,里面总倒影着少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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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晓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能不能别听她们的话!你这么忽然没有理由的不理我真他妈让我难受!”他完完全全是吼出来的,声音哽咽且让人心疼。
周围有车不断行驶,机动车驾驶的声音伴着凉风传进他的耳朵里。
初晓忍着哽咽,双拳紧握,又忽然像发了疯一样,脱手把手机甩出去。
他真要被她给逼疯了!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了他的后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他没挺住,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点一点的滑落到地上。
他抬头,望向江畔楼层的窗户,帽檐下的眼眶通红,有眼泪流下来,一滴一滴掉落。
是了,他不记得江畔家是哪一扇窗户。
如果还有下次,他一定会牢牢的记住她家窗户的位置,起码在这个他如此窘迫的时候,他能躲避。
能躲避她的目光,兴许他的小姑娘就在窗户下偷偷看着他呢。
他的小姑娘最好了,要是看见他现在这幅鬼样子,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哭鼻子的。
哭鼻子就算了,还那么不好哄,非要哭的眼睛肿成核桃一样才罢休。
“江畔!”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着楼层喊了一声,声音沙哑极了。
没人回应。
也没人从楼的出口跑出来。
“江畔!江畔!江畔!下楼!江畔!江畔!……”他就这么大声喊着,青筋暴起。
周围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他完全视若无睹。
喊了半个小时。
依旧没人出来。
初晓受不住了,瘫在地上。
他到底哪做错了?
他就想和她在一起有错吗?
他热烈的喜欢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对吗?
绫市傍晚的云真美啊,一朵连着一朵。
淡淡的浅粉色勾勒着天际,大片的橙从头铺到尾,些许的白点缀。
这云真真切切的倒影在初晓好看的眸子里,他真的是眼里有星河的男生了。
可惜。
就是触碰不到。
“畔畔,畔畔,求求你了,我想见你,我想你想的不得了……我就见你一面都不行?就一面……”他低声呢喃着,骨子里显露出的恳求铺满了整个身体。
甚至连声音都带着。
原来,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卑微到尘埃里,
然后开出花来。
他不知道,她的小姑娘正跪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无声的痛哭。
江畔用手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哭声以免被阿婆发现。小姑娘的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哗啦的往出流。
她控制不住自己向楼下看,又怕被初晓发现,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她眼睁睁的看着初晓一点点倒在地上,嘴里一直喊着什么。
直觉。
她确定,他在喊她!
初晓到底要让她怎么办啊!
她真的摸不透他。
他喊她,一遍又一遍让江畔心碎。
他喜欢她,所有人都知道。
江畔自己也解释不了,那晚在酒吧门口,他怀里的女生,那么好看。
她越想越难过,哭的小脸通红,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发了疯的站起来在各科书里翻找。
她的手是颤抖的,平时看的很宝贵的书如今也不管了,任凭被她扫到地上。
凌乱的书中,终于找到了手机。
她打开手机,快速的寻找号码,点击呼叫。
那边很快接起。
她就像一个小孩儿,焦急的看着手机屏幕从“拨通中”一下跳到“已接通”,她脑袋里紧绷着的弦忽的松了一下。
她开口,呜咽着:“姐姐!你快来我家行吗?你快看看初晓!你来救救他吧求你了!他好像晕倒了,你快来行吗?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
后面还说了什么,由于情绪激动何好已经听不清了。
“江畔!你别哭!冷静一下!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