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甜香,那带着甜香的乳白色池水是风也惊不起半点涟漪的存在,它仿佛带有着那些比历史还要古老的故事,就那么安静的,以着最唯美的,最无害的姿态等待,等待着谁跌入它的怀抱,从此万劫不复。
楚阳抓住了蔓华的衣襟把蔓华扯了起来:“神族的人一向自以为是,常常自持美貌目中无人,也以为自己的力量天下无敌,却不明白你们的力量是上天的眷顾,没有半分你们自己的努力,可是你们却以无上贵族自居,一边口里说着要断情忘爱,一边又收集三界六道之中的各种美人美女,难道你就不觉得羞耻吗?既然如此不甘寂寞,为何不直接言明,而是在此惺惺作态?”
虽然被扯住很不舒服,可是蔓华却不知道自己要反驳什么,神族的人大多生性单薄,也不喜与人深交,倒是如楚阳所说那般,神族一向认为自己是六道之首,所以也三界主人自居,更重要的是……明明寂寞,却要假装清高,不入凡尘,可是一个没有尽头的生命,终日不变的生活,怎么可能不寂寞?
深深的看了一眼蔓华,楚阳把力量聚于左手,然后毫不客气的击向了蔓华的胸前,顿时蔓华被击出五丈之远坠地。
几乎是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蔓华无法抑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本以为楚阳是打他出气的,可是下一刻蔓华却发现自己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楚阳,然而楚阳正随手拿起水如镜丢在卧椅上的一件长袍披到了身上,也在他披上长袍的瞬间,他背后的黑色翅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换好了衣服,楚阳转身走到了蔓华的面前,伸出手去在蔓华的怀里掏出了那一面镜子,那正是约束了蔓华力量的镜子,刚才楚阳的一掌来势汹汹,表面上这镜子迎面接受看似是为蔓华减去了不少力量,可是实际上蔓华被这镜子所约束,被其两面夹攻之下才会重伤吐血的。
“你真的是作茧自缚,出入人世那么多年却还是天真到一个荒唐的程度啊。”楚阳看了一眼手中的镜子以后,便把镜子丢进了那池水之中,“我现在为你毁去镜子,那么你也不需要再被镜子之力约束了,受制于这么一件死物的感觉的确不好。”
“你到底是谁?你是为轻魂而来的?”蔓华用力撑起了身子坐在地上,抬头看那悠闲的坐到了卧椅上去的楚阳,他与楚阳相处多年,他敢肯定面前的男子绝非他所认识的楚阳。
“我是楚阳……”楚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其实说来话长,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洗耳恭听。”蔓华背靠上墙壁,就这样席地而坐,他现在并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虽然说那镜子被毁去,可是不代表他的法力会瞬间恢复,所以在他复原以前也不得不乖乖的留在这里。
“我与轻魂本为夫妻……”楚阳并不把蔓华惊讶的神色放在眼内,他只是缓缓地说着,“轻魂本是妖族的血灵圣使,也算是一方诸侯王,而我本是魔族的三王子。我们两人就如凡间那最通俗的传奇话本故事一般,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相识,并且有了鸳盟,甚至还行过夫妻解发之礼。后来在我打算迎娶轻魂的时候,却要奉父王之命出兵攻打妖族,本来我想在战争之后告诉轻魂我的身份,并且把她正式迎娶回来,却不料在战场上敌军阵营之中看见了她。看见她的时候我很惊讶,然而她却一脸冷静,看上去她并不惊讶我的身份,甚至很可能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接近我的。我在两军交战的前锋,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站在敌营内之中宛如敌军的精神支柱……轻魂很聪明的,她也很了解我,所以如果她要布阵害我,我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于是我当场就取来弓箭,一箭……射死了她……”
说到这里,楚阳闭上了眼睛,往事历历在目,他记得自己射出的箭穿过了轻魂的身体,轻魂的血把他身上的纱裙染得艳红,美丽如火。
蔓华并没有插口,这样的故事实在俗气,他也知道轻魂是一个有野心并且聪明的女人,如果她要迷惑一个男人,估计没有人可以逃得出她的算计,所以楚阳当机立断,为保子民杀死轻魂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沉默了良久,楚阳才再一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仿佛因为极力在压抑着什么而显得有点颤抖:“其实我是在战争结束以后从妖族的俘虏那里才知道了真相,轻魂她没有骗过我,她也是在战场上看见我的时候才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个时候她看着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是因为她被妖王的法术所控,不得不站在大军之前。其实轻魂的法力也很强大,如果她要反抗并不是不能,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不能反抗,为了……我的孩子。”
“孩子?!”蔓华忍不住轻声低呼。
“是的,在我一箭射死轻魂的时候,轻魂已经怀里我的孩子,她死的时候……一尸两命。”楚阳凄楚一笑,然后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轻魂忍受着族人的羞辱也要保住孩子,而我却不相信她,不仅亲手杀死了她,还杀死了她和我的孩子。每每想到轻魂要带这样的怨恨投胎转世,我就无法原谅自己。于是……伤心欲绝的我在军中弃甲而去,然后投入****池之中,我心甘情愿承受那腐肉蒸血,挫骨扬灰之痛。”
蔓华一直高床软枕,或许并不能体会到楚阳在****池之中的疼痛,可是水如镜在弱水之中那么久,那样的疼痛他绝对很清楚,或许同病相怜,这也就是楚阳决定放过水如镜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