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具体要安排谁来奇人馆,白无常在我做工作汇报的时候并没有十分确定。
根据他的说法,好像地府在安排人这件事上发生了分歧,并就此展开了非常激烈的讨论,目前还没有决定下来。
其实对于这件事我内心是十分抗拒的。试想一下,如果你在工作的时候,上级领导忽然安排了一个“自己人”坐在你的工位旁边,成天盯着你的工作进度,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舒服。
更何况,听白无常的意思,似乎大家都不太愿意接手这份差事。如果到时候强制安排一个人过来,这相当于坐在你工位旁边的这个监工偏偏还处在更年期综合症的状况之中,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这么一想,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我不禁绝望起来。更绝望的是,哪怕我觉得工作做不下去了,也不可能辞职。就算我一时想不开找条河直接跳下去,溺死以后还是会回到地府,然后再次被发配到这个异世界的奇人馆中。
所以,我由衷的希望,这个“增援”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然而,这个希望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就破灭了,因为就在白无常告诉我这件事的转天,增援就到了。
原因很简单,天上方七日,地上已千年。我所经历的一个晚上,对于地府来说已经过去了很久,讨论自然早就得出了结果。
天刚大亮,奇人馆的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我推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漂亮姑娘。
“姑娘您找谁?”
“找你,我就是昨天跟你说的,增援。”
“哦,您就是增……等等,你是说,昨天跟我说的?”
“是啊,昨天我不是亲口告诉你了吗,地府要给你安排增援。”
“可我昨天只和白无常通过话啊?”
“所以,我就是白无常啊。”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原来白无常是女孩子吗?我记得白无常原名谢必安,在地府排第七,所以人称七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叔啊!
而且,我喝醉酒的那一天见到的白无常的样子,以及这些天以来和地府联络的时候听到的白无常的声音,都是如假包换的大叔才对!阴曹地府怎么可能有这种福利?!
眼下的状况过于震撼,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倒是自称白无常的姑娘看出了我的疑虑,直接对我解释道:“白无常是个职位,并不是特指某一个人的。那个叫谢必安的任期已经满了,所以现在是我。”
“那你的声音和样子……”
“那个相当于工作服,工作时间地府要求我必须变身成那样,这大概也是为了维持世人眼中对于白无常这个形象的固有认知吧。”
“原来如此……”
“你如果不习惯的话,我可以每天变成白无常的样子和你相处啊。”
“不不不,饶了我吧,这样很好!”
在门口聊了几句之后,我便把白无常让进了奇人馆中。我本以为这些地府中的工作人员像是苔藓一样,喜欢潮湿阴暗的环境,想不到白无常竟然选了光线最充足,通风最好的一间北房。
房间选好以后,我拿来扫帚拖把正准备收拾一下,想不到这个时候,奇人馆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于是我和白无常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重新回到奇人馆的大门。
“什么人?”
“刘老板,刘老板,是我啊,王兵!好消息,有好消息啊!”
没想到王兵这小子这么快又来了。我和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白无常对我点了点头,示意让我把门打开。
“哎呀,刘老板,我又打听到两个奇人!这两个人啊……”
王兵话说到一半,发现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漂亮姑娘,登时两眼放光。他话锋一转,笑着问道:“哎哟哟,哈哈哈,刘老板府上有贵客啊?小弟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我摇了摇头,答道:“她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不是外人啊?难不成是刘老板的……内人?”
“也不是。我们只是同僚关系,她今天是第一天来奇人馆工作。”
听到我这么说,王兵立刻喜上眉梢,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连声音听起来都高了两度。他转过脸又给白无常作了个揖,问道:“原来如此,敢问姑娘芳名啊?”
“叫我白,就可以了。”
“原来是白姑娘,我姓王,单名一个兵字,今天是来给刘老板送信的,我这大老远的赶来,您看我能不能到府上讨碗茶吃?”
“当然可以,屋里请。”
看着王兵走路摇摇晃晃,谄媚中带着猥琐的样子,我倒是忽然佩服起这个家伙来了。要说追姑娘泡妞,可能还真的要像他一样厚颜无耻一些才行,不过如果王兵知道这姑娘的底细,恐怕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套近乎。
不过,我转念一想,想起了白无常那长到能挂在胸前的舌头。这人要是够变态,想法够大胆,会不会反倒更加欣喜若狂?
进了屋,沏了茶,我们三个人分左右坐了下来,终于谈到了正事上。
我问道:“你是说又找到了两个奇人吗?”
王兵点点头道:“没错。这两个家伙来头可不小,也都是有江湖绰号的人。”
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腋王”,我不由得对绰号的由来警觉了起来:“什么绰号?”
“一个叫一根毛,另一个叫无根人。”
说实话,听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听王兵再说下去了。单听这绰号我就觉得,这两个人想必是和腋王差不多的类型。
白见我没有说话,于是接着王兵的话问了下去:“这个一根毛是什么来头?”
“这个人今年五十多岁,听说从生下来开始,他的头顶上就只有一根头发。这一根头发他留到了现在。”
“……”
白的脸上尽管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她还是深呼吸了一大口,调整好了情绪,才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无根人呢?不会天生就是个太监吧。”
“不会!姑娘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此根非彼根!”
“那这根从何来呢?”
“这个人啊,天生就没有脚!”
白的表情瞬间像是吃了鲱鱼罐头外加三斤芥末,下一秒,她便通过意念向我传达了一句话:
王兵这人可真够操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