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梵高9岁的时候,重视教育的父母把他送进了当地的一所小学。由于办学条件有限,入学门槛低,这所校舍中很多都是邻近农民的孩子,授课的老师也大都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培训。这儿并没有提供完备的学习科目,上课氛围比较随意,没有明显的教学大纲,只需完成相应知识点的教授即可。孩子也比较疯,常常把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对梵高来说,这儿简直就是天堂。这儿没有让他讨厌的弟弟、妹妹们,没有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父亲,也没有一定要穿西装、打领带跟着父母去唱诗班唱诗的拘谨。在这儿的课堂上,他可以在感兴趣的时候举手提问或回答问题,在不感兴趣的时候可以直接掏出一本小说,放在教科书下面就津津有味地读起来,也不会被老师斥责。
下课之后就是这一群小孩子为所欲为的时间。这些孩子从来没听过宗教革命、品位和气质这些语句,课余生活也与画画和读书没什么关系。小镇上的消遣生活比较单一,所以下课后他们的集体活动也局限于在学校周围的草地上捉蚂蚱,在农田里帮助某个同学收割,去河里摸鱼,或者去树林深处用自制的弹弓打下叽叽喳喳的鸟儿。
这里的农民孩子并不在意谁穿衣服最好、谁家的权势高或者谁长得好看,他们评价一个孩子的标准就是和他在一起开不开心,其他的那些东西他们一点都不在意。跟着这些自然学家一起东奔西走,梵高的心都在吹着口哨,这大大满足了9岁孩子的童真。
可是,对于这样的教育环境,梵高的家庭十分担心。当梵高又一次拖着沾满泥巴的裤腿很晚才到家,提奥多勒斯对着招呼梵高吃饭的妈妈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不能这么下去,我们的孩子老是这么瞎混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你看文森特很开心。孩子嘛,只要开心不就行了?”
“开心?你也说了他就是孩子,他懂什么?虽然现在每天优哉游哉的,可是天天和那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低俗无知的农村孩子混在一起,早晚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你看他现在的样子,都已经在出去的时候不注意自己的着装,喜欢大喊大叫。我传教的时候看过很多的贫苦人,他们受苦的根源就是没有自我教育、没有教养。我们怎么能让我们的儿子有这样的风险?”
于是,第二天梵高的父母就去学校帮他办了退学手续。梵高很不舍得。但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书房和画室,他也享受着父母给予的自由,也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排斥。
在一番紧锣密鼓地挑选高质量的学校之后,11岁的梵高被送往10英里之外的小镇泽文伯根普罗维利先生开办的一所寄宿学校。开学那天,爸爸妈妈雇了一辆马车,把梵高日常使用的被褥、书籍和文具一起送过去。一开始梵高还没有什么反应,他以为这和上次的学校一样,在学校待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当到达那个黑黢黢的校门之后,父母的举动让他感到十分奇怪。父母并没有进去,而是打开随身带来的东西,直接交给了在门口接待的工作人员。然后,妈妈拥抱了一下梵高,语调中满是不舍,“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一个月后,我们再来接你。”这时梵高才明白寄宿学校的含义,也就是说自己要在这个陌生且黑咕隆咚的地方待上整整30天。
“爸爸,我想回去。”梵高撇了撇嘴,拽着母亲的衣角说。虽然没有流下男子汉的泪水,他还是用稚气的声音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坚持一下啦,好孩子,这集体生活对你有好处,爸爸、妈妈回家了。”父母不由分说地坐着马车掉头回去了。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马车慢慢变成一个黑点,从家到学校的这条路也变得那么漫长,这时候梵高强忍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在这一刻,梵高才知道他一直讨厌的家庭生活和畏惧的父母是多么可爱,如果再回到他们旁边,一定会好好珍惜。
寄宿生活就这样开始了。这儿的老师和教学安排也正规很多,除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是放飞时间,其他时候都要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里学习。这儿的孩子也比那些农民孩子体面很多,他们精心打扮,老老实实地把手背到身后,希望赢得老师的一句好的评语。在这儿,最受喜欢的孩子当属成绩名列前茅的那一小拨,而梵高并不在其中,大家对这个后来转进来的沉默、成绩又很一般的红头发小个子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好在,这个学校开设英语、法语、德语三门外语和素描等绘画基础课程,课程设计比较合梵高的胃口,形单影只又不能出校门的梵高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文化课的学习上。而这在潜移默化中造就了后来写了四大卷文笔优美的书信,在法国、比利时等地方毫无障碍地生活的梵高。两年后,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进入威廉二世国王公立学校读书。自此,梵高适应了独自在外面闯荡的生活,很少待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