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令所有人吃惊的是,作出放弃报考神学院决定的梵高并没有放弃对宗教道路的追寻,他对宗教的热情比其他所有人想象得更加深厚而且真诚。从姨父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之后,他的一位好友给他提供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去布鲁塞尔一个福音学校。这是由山范登布林克和皮特森牧师组织的一所免费学校,只需交一点费用就可以进行一期时长3个月的学习,通过考试后就可以获得没有编制的非正式牧师指派,这是专门为那些没有时间去备考神学院,但又想要积攒神学工作经验的人所设的。
摆脱了数学的高压,学习时间更短,这个学校的灵活设置又让梵高重新点燃了进入神学院的信心。他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学习之中。
学校课程设计是以一个实用的原则,传递当一个传教士的各种规范和流程。涵盖了牧师的穿戴、牧师的演讲方式和演讲风格,以及怎样写传道书,怎样处理和民众之间的关系,怎样更好地理解《圣经》等多方面的内容。
因为梵高从小就非常熟悉父亲传道的情况,脑袋比较灵活的他也对牧师工作增加了自己的理解,所以他吸收得非常快,老师也感到非常欣慰。然而,上了一两个月之后,梵高就成了老师最头疼的学生。
几个场景足以说明老师和梵高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说当老师说道:“传教内容必须要严格遵循《圣经》和宗教书籍,不得有任何添加和删改。”梵高就提出反对:“老师我们可以加入一些自我经历,来让传道变得更加有说服力。”
“不,不行,这个坚决不行,传道就是传递神的旨意,而不是我们的见解。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传道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绝对不能变成非正式的一种聊天。”
“可是,我只要把我说的内容告诉那些听众不就好了吗?”
“好了,这个争论到此为止。”老师一脸不耐烦,打断了梵高的质疑。
在每周一次的传教练习课上。梵高为演讲准备了一个多星期,他把稿子改了几遍,按照老师的原则加入了必须加入的宗教的《圣经》节选,然后,他又忙了几天,把它们强行压入自己的脑袋,用激情洋溢的语调背诵出来。可是当他一上台,他的头又开始疼了一些,那些本来已经熟记的华美的语句仿佛被绳子捆了起来,结结巴巴地从嘴里送出来。他看着下面盯着他的严肃的眼神,脑门出了密密的汗水。他暗自想着对策,大胆地把演讲稿转换成了自己的语言:“我们都知道我们和上帝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上帝会指引我们。”
“停,”震怒的老师让梵高终止了他的演讲,“你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反复告诉你,你要传达的是上帝的旨意吗?怎么又不听呢?民众想听的并不是你的看法。”
“老师,我只想用你的方法。可是,对我来说,那些《圣经》的段落太拗口了,根本就背不下来,我觉得换成我这种个人化的叙述方式应该也比较容易理解。”
“作为一个准牧师,你连基本的背诵都不能掌握,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入这一行?行了,你下来吧,这次练习成绩是不合格。”
梵高和老师的冲突状态一直延续到3个月后,宗教委员会来到福音学校进行资格评定,颁发任教资格。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服装,走到老师的办公室,接受老师和宗教委员会的一纸任命。梵高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因为他不知道平时与他针锋相对的老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命运。果然轮到他时,老师严肃地宣布:“经过我们的考核,我们觉得你不具有从事宗教传授的资格,所以也不能为你授予教职。”“你不认同我们主流的传教内容、传教方式,还公开地和老师顶撞,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忠诚的牧师该做出来的举动。”另一个评审人员也附和着。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评审斩钉截铁地拒绝,梵高还是难过万分。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虽然我的方式可能与你不同,但是我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我愿意侍候上帝,愿意去帮助我的教徒。哪怕没有一点报酬,没有任何保障我也可以接受。”梵高跟在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皮克森牧师之后,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没有报酬没有保障,你真的能够接受吗?”也许是被梵高的最后一句话所打动,皮克森牧师停了下来,严肃地看了看梵高。看到梵高热切地点了点头,他才缓缓地说:“因为郊区面积广大,还有很多偏远的地区是别人不愿意去的,所以除了这种固定的牧师职位之外,宗教委员会在那些地区设立了很多临时的、没有任何报酬的牧师岗位。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愿意,我愿意的。那些东西我不介意,只要我能够侍奉上帝。”
“那好吧,那你去比利时报到吧,你要去的地方是比利时的博纳日尔煤矿。但是我要提醒你,那是全比利时条件最艰苦的煤矿,生活条件非常恶劣,也经常发生矿难,有生命危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梵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的,没问题,我马上收拾行李,今天就出发。”
“好的。记住我们所说的一切,传道,一切源于正统。”皮克森牧师在临走之前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嘱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