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朦朦胧胧地,罗亦感到右手的手心有灼烧般的疼痛。
他眯眼看了看时间,发觉现在是凌晨五点钟。
他看了眼手上缠绕的纱布,也并没有松脱的痕迹。
虽然只是一道不算严重的割痕,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上神经特别多的原因,这会儿的感觉比昨晚被十字扳手割伤的时候要疼的多,而且这感觉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小臂。
他用另一只手摸着饼干并不算特别柔软的背毛,试图用来缓解不适。
昨晚,由于易峰拿回来的那个扳手的螺丝口并不是那么合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其中的一端断掉了小半截,
罗亦一个一个用力,不幸手滑,右手手掌的下方便中了招。
开始以为没事,没想到手握着扳手的部分渐渐变成了红色,手掌再一翻过来,就听见正在拿手机帮忙照亮的易峰对他吼了一声
——“你是笨蛋么!”
还好车里扔了条刚刚被系成了蝴蝶结的领带,只能赶紧拿这个先止血了。
剩下的四个螺母当然就是易峰全包了,之前的螺丝应该上的特别紧,现在卸起来异常费劲。
罗亦只能紧紧攥着手心靠在车上,欣赏他不停变换着的吃力动作。
“简直了!一颗狗粮没让我吃上!现在居然快把我累成狗!”易峰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双臂用力拧着螺丝,憋的脸颊通红,时不时地还踹上几脚。
他算了长了心了,已经用擦车布将断掉的那头包住,防止自己的爪子也被割伤。
罗亦也很无奈,心里憋着件事,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趁着易峰估计也没什么心情听的时候开了口。
“要不要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易峰对着他冷哼一声,好不容易拧掉了两颗螺丝,他擦着头上的汗说:“来,讲,最好是振奋人心点的,能给我打鸡血的那种。”
罗亦笑了一声,他换了个靠车的姿势,叹了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
“很久很久以前……”他用了个老套的开头。
“有一个小女孩,她很想要一个小狗当作自己的生日礼物。她哀求了她妈妈很久,终于在她八岁生日的时候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一只小狗。开始她当然很兴奋很开心,每天有小狗陪着她玩,她还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正在用力的易峰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叫罗亦。”
“啧,你这家伙,好好干活,听我讲。”罗亦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给小狗取了名字,叫,阿峰吧,随便起的。”
只见易峰狠狠瞪了罗亦一眼,又听见他开始娓娓道来。
“小女孩给小狗取了个叫峰的名字之后呢,才过了还没半年,你知道的,狗狗怎么说,对家里也会产生或多或少的破坏性。于是啊,当阿峰撕碎了她最喜欢的娃娃的之后,她就开始不喜欢阿峰了。”
罗亦一边讲着,一边看到易峰正在卸下最后一颗螺丝。
他也没管他有没有在听,就自顾自地讲。
“于是,小女孩就萌生了抛弃阿峰的念头,但总也觉得直接扔掉也太残忍了,于是她便想到了动物救助站。终于有一天,她下定了决心,便和妈妈一起将阿峰送到了那里。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顺顺利利地结束,可是,她的妈妈居然听说……”
裂了口子的轮胎被易峰踢了两脚后顺利卸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抬头望着罗亦,觉得手快没了知觉。
“她妈妈听说什么了?”易峰好奇地问道。
罗亦抬了抬头,漫天的星辰便洒进了他的眸子,末了,对着天空开口。
“她妈妈听说那个救助站收留了太多被抛弃的动物,由于实在无法承受,结果它们当中很多动物都被重新加工成了宠物食品……”
听到这儿,易峰的脑子转的比谁都快。他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冲着罗亦来了句。
“那你还让刚刚那个“麒麟”来代工做狗粮?你也放心?”
罗亦有些吃惊,他刚刚只是顺口提到宠物食品厂后方是动物救助站,没想到易峰能跟故事联系到一起。
“孺子可教也!”他对着易峰直点头。
易峰撑着膝盖站起了身,将备胎立了起来,继续说:“难怪那个叫小米的女人看到那个李伯朗左右为难的时候,她一脸慌乱的样子,肯定是怕你把这事给抖露出去。”
他分析完毕,将备胎插在车底的轴上,准备重新再来一遍拧螺丝的动作。
“12345。”他数了数地上的螺丝。
罗亦低头冷笑了下,想起这件事还是无意中被自己撞见的。
不是亲眼所见,是几年前第二次到那个加工厂,便听到一个气急败坏地女工人在办公室门口破口大骂,她眼眶通红,带着哭腔讲完了她所猜测的一切。
“之前我只能说是我猜测,但现在我敢说这绝对是事实,你们肯定是把那些可怜的动物给——”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几个男人驾着胳膊给推走了。
罗亦看着李伯朗尴尬的脸,便猜测出那个女工人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见过那个救助站,其实已经被李伯朗建的很好了,只是被遗弃和流浪的猫狗越来越多,他也是出于善心,一时没有平衡好收支。
“那我,就先定100包狗粮给你的救助站吧,不过要保证他们不能吃到同伴的肉,以后我们能不能合作再说。”临走前,罗亦给他撂下了这句话。
备胎的安全性已经被易峰检查完毕,他放回了破轮胎,千斤顶和三角警示牌,看了看手里的扳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扔进了后备箱。
然后盯了盯罗亦说说:“走吧,去医院看看你的爪子,问问医生看用不用缝针。”
“唉,我可不想去医院。”罗亦坐进了副驾,觉得手已经被领带勒麻了。
“切,又不是缝在你脸上!现在是我开车,把你拉去哪里我说的算!”
易峰说着钻进驾驶室,又瞅了眼车窗外的树林,觉得今晚过的简直像是在拍电影。
这会儿画面已经切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确实在帮茉莉定电影票,说是要六人份的。
“樊志宇,山山,孙贝儿,左言飞,你还有我。”茉莉掰着手指对他说。
易峰坐在一台奥迪SUV的驾驶位上,念叨着电影的名字。
“……无人生还。”然后无语地摇了摇头。
明明应该选个爱情片,可为什么偏偏要选了个恐怖片。
但按照茉莉的逻辑,“说不定能从中影片中找到破解罗小五画的灵感。”
“直接再问问罗小五本人不就行了!”易峰的意思是这样的。
可茉莉却说,“可那晚罗亦不是问了他了,他说没见过樊志宇。孩子的话么……”言下之意是不太能相信,可又觉得很蹊跷。
按下了确认付款的键之后,易峰扭过头,看到王一天正在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叹口气,装好手机,发动了他正在驾驶的Q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