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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是龙王最小的女儿,生来身上就披着朝露,那是纯洁和希望的象征。一千年之后她仍在龙宫里不生不灭的活着,那个男子早消失无影,传说她从此再没笑过。

只是不管她笑不笑这世界仍然在继续着,它不会因为谁的不如意而改变什么,我逐渐长成为海里的苔藓植物,根深深的扎进海泥里,偶尔会有小鱼小虾网进我的头发,我理理发丝放开它们,它们会笑着叫我羽姐姐,说一些从外面带回来的故事。比如哪个男子又失踪了,浮上海面时他们都脸色惨白闭着眼睛。羽姐姐,这样的杀戮还有多久呢?

我沉默。那个男子我只见过一次,那****随着母亲去散步,也许是月色太过美好我第一次聚集起灵力幻化成人形,妈妈说那是我出生时候的模样。七七,她叫我的小名,以后你修行成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和七公主一样排行老七,只是生的人家不同身份地位便差了许多,可是我有一个好母亲,这是让许多人都羡慕的事情。她说七七我用灵力让你定形,这样你就可以登上你向往许久的陆地了。她托起一团紫色光环轻轻放在我的头顶,一阵晕眩之后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海岸边,妈妈在海里向我招手,随后她游向远方。

所以,其实我是一条小鲤鱼,有着红色的鱼鳞白色的羽翼。妈妈说这种色彩很珍贵,她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泛着特别的光,让我无法猜透事实的 ,因为我从没见过父亲。妈妈笑我傻,说鱼类从来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可我们不一样啊,我说,我们是鲤鱼精家族,不同于一般的鲤鱼。

我从来都是天真的,姐姐们都进了宫随侍在龙王身边,只有我不愿意。我说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希望去凡间,去体会人世的温暖。妈妈轻意便看穿了我,她说你那日在岸边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男子,他看了你许久,然后对你说他一直在找你?

我点头,是有这样一个人,他是七公主的朋友,他说原来我也在这里,那么,是他找错了人。

妈妈冷笑,你要相信他么?

为什么不?我迷惑。母亲的脸色很难看,就算过了一千年我仍然能回想起她当时那阴郁的表情。她说七七,你为什么一直长不大,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整一百岁了,正是修行成形的好时机,凡人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投胎第二世了,你为什么不想想现实?

我想母亲当时真的是为了我好,我反驳得那么无力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可是我仍然听到自己心底真实的声音,这种声音即使过了一千年光景仍然无法改变,它始终缠绕在心底。

二、那日,你穿白衣。

那天阳光微弱,我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发呆。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会就这样分离,我和母亲相见犹如陌生人般,没有招呼便擦身而过,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却没想这小小的一幕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无尘,如果爱真的只是你稍纵即逝的光影,我们不断的重复着忘却和别离的话题,你未曾用心去爱,我未曾矢志不渝,到今日又会换成谁在为谁等待?

那一天微弱的太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感觉有一些薄薄的暖意,你在身后叫我:小姐,别做傻事!此时我正轻抬起脸享受太阳哥哥的爱怜,我茫然的回过头来,看到你一脸焦急的伸出右手,我微笑。若小姐我真要轻身,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这话我没说出来,你已经一步走上前拉住了我,你白色的衣衫很干净,也很美丽。

你陪着我沿着大海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给我讲各种开心的故事,我微笑着聆听不敢打扰到你。你是一个学识丰富的人,我对你肃然起敬。你也长得很好看,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还有一张凉薄的嘴唇。也许你天生就注定是一个负心的人,虽然我们之间从未说过爱情。

我说我叫七七,七七,你重复这两个字,托出长长的尾音,听来似乎很宠溺。分别时我要你闭上眼睛,我托起一团紫红的雾气围绕着你,雾气散尽一朵三色堇出现在你手里,我说无尘,再见吧,但愿我还能再见到你。

我往大海深处走去,你却奇迹般的叫住了我,七七,你说,今天晚上,我在这等你。我会一直等,你要记得。

你的笑很美,你知道吗在以后那一千年的孤苦岁月里我唯有想起你的笑脸,才有继续守候下去的动力。你不知道一个女子最初最真的心愿,就是守着自己心爱的人永生不变。我并没有奇怪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迷烟里清醒过来,多日后想起才知,只怕那时,先着迷的是我自己。

回去时妈妈做了丰盛的晚宴,姐姐们也从龙宫回到家里,我好奇是否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们都支吾着含糊着,一顿饭吃得比平常多出一个时辰,我焦急忧心,怕你等不及离去,怕你吹风受凉,怕你生气。

也许是我的心思太过明显,这顿晚餐最终不欢而散,等我赶到时惊讶的发现我是离不开水面的,母亲将我打回了原形,她说七七,有些东西我们沾染不得,比如说人世间所谓的纯洁爱情,特别是这个人的爱情。

我迷惑,母亲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我看到一个女子缓缓的走向你,她的眼睛晶莹皮肤白皙,她在向你微笑,样子高贵美丽。我认识她的,七公主,据说是与我同一天出生的,清新如朝露般的女子。、

妈妈没有再死命的拖着我走,她轻轻的搂了搂我,孩子,没关系,他是个凡人,不能跟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

我摇头,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用心的去爱一个人,原来爱情,是这么痛的,痛得你情愿你们从未遇见过,却又不舍得失去这段经历。是不是每一场动情都是伤人且矛盾的,让你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你们相视一笑携手离去,仿佛白天的那场相遇只是一个梦境。妈妈,我想成为人类。我对母亲说,母亲笑我傻,说每一个生灵成为什么形态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有许多都需要上千年的等待。七七,没有人能够帮你,只有你自己。

妈妈要我自己努力修成人类,我笑,那个时候,这个叫无尘的男子还会在吗,如果你都不存在了,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就是这样死心塌地的一个女子,我的存在可以只有一个理由。但原来人类的感情如此的善变,白天从你眼里流淌出来的爱意莫非只是逢场作戏,我的紫红光芒所折射出的影像都是假的?是我的灵力有限,还是你的心是假的?

无尘,如今我每看到一个穿白衣的男子都会想起你,白衣如是,只是青春年少时。

三、曾经你是谁,曾经谁是你。

天宫三千年后,我奉命去到东海之滨,父皇说东海龙王有一位七公主聪明可爱,要我亲自迎她回去。可是在幻境里我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子的淡漠幽静,我看到了她刚出生时候的模样,随后她化为了一条鲤鱼。那一刻我的心迅速沉到了谷底,命定原来这么的无可奈何,我们之间相隔的,竟是九重天的距离。

我迟迟拖延着不肯下到龙宫,我等待着奇迹等着她修成人形,这样我至少还能再见她一面,是那种真实的,触手可及的荣幸。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的喜悦涌上心头,我远远的看着她站在海边闭上眼睛,微风吹过她粉红的衣裙高高飞起,我化为最柔和的那缕风抚摸她的脸,她微笑着。我那样冲动的站在她面前,我说,小姐,别做傻事。

我说我叫无尘,无尘,就是没有尘埃的意思。她是让我那样心喜的一条小鲤鱼,红色,是上天恩宠的颜色。她的母亲在远处看着我,她意欲看穿我。可是没有用的,一界妖族怎能看清仙人的真身,只是她的眼神那样熟悉,后来我努力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

我与她约好晚上相见,她说她叫七七。我当然知道,这是我取的名,注入到她母亲的思想里,我看着她消失在水里,我一路跟着她,因为我们的一次见面已是天赐,想要有第二次,很不容易。她曾回了头试图看我在哪里,她以为我是凡人所以她一直看着遥远的陆地,眼里有着淡淡的忧郁。

其实我们的最初相见就已经预示着别离,这本来就没有结局,七七懂的,所以那天晚上我再看着她出现在海面时,姿势优雅笑容迷人,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她欢喜的跑过来,无尘哥哥,她叫我。

我有些恍惚,她与我所见的七七有些不同,七七是沉静且温柔的,语句缓慢而有张力,她却是活泼跳跃的。有些人与生俱来的气质怎么也改不了,我催动灵力想去探测她的真身,却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逼了回来,我后退两步看着她,感觉不可思议。

谁有那么大的灵力来阻挡我,我迷惑。七七已经牵起我的手向远处走,我顺从的随着她,却隐约感觉身后有一丝悲哀的气息,我知道有人正在伤心,却无法看清她是谁。我感觉这一切的出现和发生就像是一个阴谋,有人在针对我和七七,他们把每一步都安排得很好,就等着我们一路走下去。

七七,我们去哪里?我问她。

去一个地方隐居。她答得欢欣鼓舞,见我一直沉默,又回过头来焦急的问我,你不喜欢吗?和我在一起?

我摇头。不,只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回去跟父母说一声,否则他们会担心。

无尘哥哥!七七大声的叫我,你以为你回去说了他们就会同意,你就能走吗?

我突然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你是谁?我轻声问。

这个女子已经不是我所心念的七七了,我能感觉得出,而且我更清楚,面对她时,我的心里没有爱情。

四、七日相聚。

七七,你真的忘记了我们那次的七日相聚了么?是的你忘记了,我是怎样求得父皇的恩准,让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们七日的时光相聚,可是最后他剥夺了你的记忆。他让一切从开始发生的时候就结束起来,我遇到你着粉衣,笑得那样温和。可是有什么用,你忘记了,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

人人都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真实情景,父皇觉得我灵力有限,龙王以为我被魔障蒙了眼睛。其实我的手心里一直藏着一只天眼,佛祖赐给我时非常小心,他说三王子,给你这个并不一定是好事,也许会害了你。

年幼的我不管不顾,却没想用到了这里。牵我手的是另一个我不熟识的女子,她笑得娇俏妩媚,远处,却是你流泪的眼睛。我的心在那一霎那疼痛起来,我们真的比不上人类的万分之一,他们尚可以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心中的爱情甚至还可以一起去殉情,而我们,就算是殉情也得要仔细看清楚与你携手的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何况神仙,岂是想死就死得了的。

仙、人、妖三界,我们隔得那么远,要跳跃,用千年的光阴也不能逾越。七七,我的愤怒吓坏了天界的众神,父皇也大怒,说我为何不娶七公主。我说我相信命定一说,你才是我一生命定的那个人。他笑了,命定?无尘,你以为命定是什么?所有人的命都是谁定的?是我。以后,就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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