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雪,羽族最秘密的杀手组织,成员皆是羽人,而且是修习过鹤雪术随时可以凝出羽翼的鹤雪士。他们从未失过手,是天底下最好的空中神射手。当然能请得起他们的人也绝非等闲,但他们从不参与战争。
舞夕羽看着南青言慢慢走近自己,心上突然就开出一朵花来。微小的,将她小小的身体撑满,她为自己心里的变化惊诧不已,于是伸展翅膀飞上天空。南青言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被吓一大跳,看那个女子在空中渐渐凝成一个点。
“夕……夕羽姑娘?”他伸手想拉她下来。这么些天的相处他发觉这个小女子其实挺可爱的,没有那么高高在上,有时候反而被一些小事搞得手足无措。他总会帮她,下意识的,他想要保护她。
“青言将军有何吩咐?”
在鹤雪中所有的谍报人员都是将军头衔,所以舞夕羽才不太敢怀疑南青言。而且,她发觉自己已有些依赖他了。
“你可不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面一枝箭就呼啸着奔向了舞夕羽,舞夕羽看着那箭射向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那样愣在阳光里。噗!利器穿破血肉的声音。舞夕羽只觉心上一阵冰冷浑身失去了力气,直直往地面栽去。
南青言显然也被吓住了,他转头看旁边的丛林想看清楚射箭的人是谁,可下刻他却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急速向前跑去,托住正下坠的舞夕羽。她斜眼看他一眼发觉自己是安全的,便放心的昏了过去,胸口的血不停的往外冒着,看样子伤得不轻。到底是谁呢?
“舞夕羽!”南青言贴近她的耳朵轻声唤她,脚下却在飞奔。他突然很害怕,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有什么被提到了嗓子眼,总是放不下来。
“青……青言将……”舞夕羽却睁开了眼,连她自己都惊讶,她听到他的呼唤便总想回应。
“不要说话,也不要闭眼睛。”
“好。”她虚弱的应他一句,便当真睁着眼睛。
南青言鼻子一酸脚下加快了速度,他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可是他知道他的脚还触着大地,而他多么希望这刻能伸出翅膀飞起来,好带着怀里的人逃离死亡。
“舞夕羽,你的下一个任务是,杀死中都的羽然公主。”
“杀公主?为什么?听说她已经与南都的耶律王联姻。”舞夕羽捧着鹤雪令不解的问。
“如今人族与羽族的战争一触即发,若让他们联手,羽族必败无疑。”鹤雪首领一脸大义凛然,这让舞夕羽稍微愣了愣。
说到战争,上升到民族大义的立场,舞夕羽无从反驳,虽然她觉得那个公主好无辜。于是那日在雁门关外的树林里,她在空中举起了手里的弓。一箭射出她看到那个绝美男子惊恐的眼睛,“不,我本不想杀她的。”她低语。
“夕羽姑娘,夕羽姑娘……”
耳边有谁在叫她,她努力睁开眼。看清楚了,正是那日雁门关外的那个男子,可下刻她却又愣在那里,不是他?是,南青言。她好奇想要看个究竟于是抬头想要爬起来,胸口刻骨的疼让她顿时没了力气。刚才,那是在梦里?
“青言将军。”她唤他,好确定是不是还在梦里。有他在身边握着她的手,她觉得异常安心。
“是我,你醒了?你已经没事了,但是受伤太重要好好休息。”南青言的声音很温和。
“这是怎么了?”她似乎忘记什么了,又或者是刻意不去想起。
“没怎么,都过去了。”
“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嗯。大夫来看过,你很快会好的,我去给你煎药。”南青言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要……”舞夕羽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我害怕,请陪陪我。”
南青言扬了扬嘴角坐回床头,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只是去煎药,天已经晚了这时候再叫人起来不太好,我很快回来,你再歇歇。”那样亲昵的抚摸连南青言自己都被吓一大跳,这究竟是怎么了?
舞夕羽乖乖点头,看着他离开房间,眼里却闪着晶莹的光。片刻有什么滴了下来,枕头泪湿一片。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轻轻叹息,缓缓撑起自己将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有什么扑闪着翅膀进来,她缓缓走去桌边拿起笔写了几句,门口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密令,生擒南都耶律王。”
“是。”
女子低头接令,眼里是浓浓的哀伤。
“我族即将与人族开战,但要先激起他们的内战,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夜深,舞夕羽的房里还亮着灯,她最近开始失眠,伤虽好却比从前更虚弱了。片刻房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
“夕羽姑娘还没睡吗?我是南青言,给你送药过来。”是南青言清澈的男音。
“请将军放在门外就好。”舞夕羽轻咳一声答道。
“正好有事想请教姑娘,可否开门一叙?”南青言不依不饶。
南青言在门外依稀能听见舞夕羽穿鞋往这边来的声音,他突然有些紧张,端药的手微微颤抖,然后,门开了。一枝箭直直射了出来。
药碗被打翻在地,是谁轻轻倒在地上,居然没有一丝声音。随后院子里冲进来无数手持刀剑的武士,他们身手敏捷包围了整个院子,舞夕羽呆在那里。她的面前,躺在被一箭穿心的南青言。
“快,抢回陛下!”其中一个军士高喊。
陛下?什么陛下?舞夕羽愣了愣看地上躺着已昏过去的人,她蹲下身轻轻扶起他,像抱着件精美的瓷器。“青言将军?”她唤他,声音有些酸涩。
“放下陛下!”有人早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无数把剑直指向她。
“什么陛下?”她一脸茫然,抱南青言的手却紧了紧,“南青言,你……”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太吃惊,却流露出浓烈的哀伤。她应该早知道了吧。
“不……”南青言焦急的想要吐出一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艰难的抬头看舞夕羽,然后摇头,“不要。”
“不要?”舞夕羽瞪大的眼里有一丝嘲弄,“不要什么,青言将军?哦不,应该要叫你,南都耶律王。”
砰!有什么掉落一地。南青言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把舞夕羽紧紧抓住,他叹了口气对面前的军士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焦急,那意思很明显,是要他们赶快走。可都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救出他谁会甘心,没有人后退,尽管某一些将士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想让他们走吗?耶律王,你们谁也逃不掉了!”舞夕羽伸出手向天空一挥,呼啦啦整个天空都布满了白色的羽翼,鹤雪团中州堂所有的鹤雪士都手拿弓箭在空中静候着他们,直待一声令下,他们便成为不折不扣的大刺猬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怀疑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互相信任过,那一场场谋杀不就是双方布的一场场局么?
“不……”耶律靖南发出低低的呻吟,已没有生气的眼睛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来。他一个跃起右手直伸向舞夕羽的脖子,片刻已到了舞夕羽身后右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他胸口的箭掉落下来,舞夕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她只能简短说出一句。空中的鹤雪士们见自己的首领被擒,一个个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舞夕羽,你为何要杀羽然公主?不管人族与羽族之间有多少仇怨,她是无辜的。还有,那枝射你的箭不是我……”一提起羽然耶律靖南便痛彻心扉,他怎么可能放过杀死公主的人。只是,那箭究竟是谁射的?他不敢肯定。
“我是鹤雪士,只接任务做事。”舞夕羽轻轻吐出一句,她突然有些无畏。活着本就辛苦,也许死是最好的选择也不一定。是的她受伤时便知道南青言是耶律靖南了,不只因为在明月月力的召引之下他没有凝出羽翼,还因为,她喜欢上了他。她知道那箭不是他让人射的,否则他何必那样惊慌失措的救她。是的她喜欢他,因为喜欢她才会去观察,去查探,如果不喜欢该有多好,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她有时候会这样想。
耶律靖南一时失语愣在那里,他想起之前为面前的女子熬药送药时的场景,为什么要是敌对的呢,为什么偏偏是她杀了自己曾经喜欢的公主?曾经……他觉出自己居然会用曾经这个词,那些,是否都已经是过去了?
“陛下?”面前的武士提醒快要神游天外的耶律王,两方一直这样对峙也不是办法。
“让我们出去!”耶律靖南被吓一跳拉回自己的心思,朝着天空大吼。
“南青言……哦不耶律王陛下,您就不怕我玉石俱焚吗?”
天上的羽人们果然乖乖的没了动作,耶律靖南挟持着舞夕羽一步步往堂外走。舞夕羽看着耶律靖南紧绷的脸,不觉有些心疼。
“舞夕羽,我一直都很讨厌战争,我不想人族和羽族争斗个没完没了,可是,我更不想无辜的人离开。”耶律靖南定了定神,第一次长久的看她的眼睛,回答出这句与问题无关的话语。
可战争总会继续。
多日后当舞夕羽再次想起这句话时,她闭上眼回想他们那为时不多的亲密拥抱,是的即使那时他是拿她来要挟,那也是独属于他们的亲密拥抱。
变故,总在意外之后。
人族和羽族的战争终于爆发了,舞夕羽看着双方临阵的将士激情澎湃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一切都很虚无。南都再也见不到那个容颜美丽的白衣男子了,舞夕羽有些恍惚,想起那****挟持她出门后的情景。
他们一路的飞奔却不是去南都王城,也许是耶律靖南迷了路,或者,真的是她那话让他一时没了主意。
她还记得出门上了大道时她无比坚定的跟他说:“杀了我你赶快走吧,我欠你一条命。”
“不管你死或是我死都会是战争爆发的一个引子,这是羽王还有中都帝王都期待的事情。”耶律靖南深吸好几口气接着低语,“所以,既然不管怎样都会有人死,我愿意死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愿意死的是我,而不是你。
原来这是一场游戏,什么羽然公主耶律王,都不过是某部分人的棋子而已,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一个战争的由头而已。如今终于如愿了,耶律靖南在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羽人面前一把抛开她从崖上跳了下去,多么老套的结局。她扑在崖边大声叫他的名字,他似乎面朝她轻轻笑了笑,终于渺无踪迹。
这就是故事最后的结局。
此刻羽族战士已飞上了天,人族也用了最精密的武器来射杀他们,舞夕羽最后一次看向自己的族人,然后轻声的,唱起了歌。
她的白纱在风中轻轻飘扬,然后猎猎作响。她在跳极繁复的一种舞,音律传遍四方。
“那是!”有人惊呼。
“那是泰格里斯之舞!”接着惊呼
“鸣鼓,收队,我们快撤!”
人族将军执旗下令,羽族大将冲到阵前鸣起了战鼓,“赶尽杀绝。”他轻轻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