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从图书馆里借了几本书,都已经要到期了,于是她下午便去图书馆还书。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她突然在视线里发现了池羿。她的眼睛好像有自动的搜索定位一样,只要他出现在她的周围,她就能够锁定他。
池羿在图书馆旁边的草地上,那片草地中间盖了一个亭子,他就站在亭子外。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面前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衣装笔挺。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叶清瞅了一眼,没做停留,继续往前走。
等她在图书馆还完书,再出来的时候,她很惊奇地发现池羿与那中年男子还站在那里。她好奇地投去目光,都说好奇害死猫,这话一点不假。池羿的脸色很差,与对方的交谈似乎陷入了僵局,那中年男子看起来想要说服他,肢体动作也变大了。
叶清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因为池羿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还有压抑在愤怒下面的痛苦。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与池羿一起的中年男子是他的爸爸。
其实池羿母亲去世之后,他虽然心里怨恨父亲,但并没有与他变得关系恶劣。他一直跟随着父亲生活,也在其中试图去理解父亲。矛盾的爆发,是在他高二那一年。
他升上高二没多久,夏天还没过去,他放假回家,走到家门口附近,他看见父亲和一个女子从家里走了出来。他父亲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与那那女子有说有笑,之后两人便乘车离开了。
他已经从父亲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他父亲晚上回来,发现家里的东西,只要是能被砸烂的,都砸了。他很震惊,正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池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父亲看着他一脸平静,于是问:“这是你干的?”
“对,”他点点头。
“你疯了吧!有病是不是,有病去医院里看病,别在家里发疯!!!”父亲对他咆哮。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发疯?”池羿说。
父亲本打算弯腰下去整理一地狼藉,听了他的话,定住不动了。
“你搞外遇了?”他继续问。
父亲看了看他,又闪开目光,“我本想告诉你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瞒你。但是我不是搞外遇,我和你邹阿姨是朋友介绍认识的,正经的相处。”
池羿呛回去一句:“你阿姨!”
父亲的脸绷紧了,他忍了忍,咽下怒气,继续对池羿说:“你不能这么对我,池羿,你妈妈过世已经五年了,可我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我不可能始终孤独一个人。”
“为什么不可能,当初我妈在的时候,你不也没管过她吗,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池羿质问父亲。
父亲点点头,“我知道,你因为当初我对你妈不够关心而怨恨我,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不能因为当初犯的错而一直过痛苦的日子啊?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变好了,我也希望家能温暖一点。”
“我不会同意的。”池羿说。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和你邹阿姨会在适合的时间结婚的。”父亲算是下达了通知。
池羿一脚踹在茶几上,“**有脸结婚,我现在路过那家医院都还觉得窒息,**的竟然跟我说你要结婚了!你有没有良心!”
“池羿!!!”父亲盛怒,他没有想到儿子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你再婚,就没有我这个儿子!”池羿说罢,便摔门出去了。从那以后,他与父亲便形同仇人。
这一次,池羿的父亲到学校里来找他,是要他回家,因为他要和邹阿姨结婚了。之前,父亲一直试图与他电话联系,但池羿从听了这消息之后,一直不肯接电话。他也不再是那个上高二的冲动少年了,他在最后的电话里淡淡地说:“结不结婚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父亲只好到学校里来找他,“时间已经拖的太久了,我再拖下去,就对不起她了。她一直在意你对她的看法,你不去,她心里不会踏实的。再说,我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也会来参加结婚仪式,你要看我丢脸吗。别人见你不来,一定会传出闲言闲语的。”
“我去了,就没有闲言闲语了吗?”池羿冷笑。
“你去了,才像一个家,”他叹了口气,“池羿,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会做一个对家庭负责的父亲。”
“太晚了,”他说罢,转身就要离开。他根本不想在和他讨论下去了,他的头很痛,母亲去世前的画面,总是涌到脑子里来。那些画面的棱角锋利,割得他头痛。
父亲上前拉住他,他的心底突然涌上一团火,心口几乎要炸开了。他用力的挥开了他抓着他的手,但是父亲不想就这样放他走,企图再次抓住他,他便使了比上一次更大的力气。
“池羿!”叶清的声音,突然划破沉重而又黑暗的空气,飞了过来。
他寻着声音看过去,那个女生跑了过来,她企图扶住要倒地的父亲,但是没有成功。幸好是草地,父亲摔得并不重。她蹲下身子,仰头看了他一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不认得她是谁。她伸手将池羿的父亲搀起来,而池羿此时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转过头来问池羿的父亲:“您没事吧?”
他礼貌地笑了笑,“没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你是我儿子的朋友?”
“是同学,”叶清回了个笑容。
“哦,”他点点头,“谢谢你了。”他轻轻拍了拍她,转身走开了。叶清看着他走出草地,坐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子便缓缓开走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叶清听到了一些,也猜测出了其中的意思。她本不该插手的,但是她无法对“父亲”置之不理,不管他有多大的错,叶清都无法理解池羿要伤害他父亲的举动。父亲陪伴她的时间太短,所以她把父爱当做一种瑰宝,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珍视这件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