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阳春夏的眼里,江怀安口中的隗南山,顶多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捕头而已。
京城就有许多运气好的人,一朝攀龙附凤,谋来荣华富贵。
而在刑部,没有几下真本事,守不着手里的饭碗。
隗南山和方圆很快就赶到春满楼,还没见到知府与上差,就被望月秋挡在后院门口。
“隗南山,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这不正忙着抓贼吗,有空了自会来找你说清楚。”
“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进。”
“别,里面来的可是朝中大官,咱们惹不起,一会完事就来找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再说话不算放,我就搬到方家去。”
方圆睁着大眼睛,无辜道:“关我啥事?”
望月秋叶嘟着嘴巴走了,空中留下一缕清香,又有几分戏剧的味道。
两位捕头进了屋,行了礼,在左右坐下。
江怀安道:“这次欧阳大人专程为马追风的案子而来,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欧阳大人,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欧阳春夏道:“早就听闻知府大人夸奖二位捕头,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我这人有个习惯,不用三无之人。”
江怀安道:“请欧阳大人明示。”
欧阳春夏道:“无心者不用,无才者不用,无畏者不用。”
江怀安道:“想必二位捕头都不是这三无之人。”
欧阳春夏道:“这心,是对朝廷要忠心,对上司要忠心;这才,是办案要灵活,要会推理,要能够迅速反应;这畏,是要低调行事,不张扬外露。”
一唱一合,让两位捕头听得甚是反胃,原本累了一日,腹中饥饿,不料来了个比江怀安更能缠的上司,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听着,思绪早就飞到方府的饭桌上。
“隗捕头,你是何方人氏,师承何门,又是如何进了这西城县衙当上了捕头?”
终于,欧阳春夏开始向隗南山发难。
隗南山道:“回大人话,小人乃隗照后人,父母早故,随叔父打铁到十二岁,家乡遭遇了一场洪涝,小人被冲至河中,幸得家师无名氏救起,江湖人称‘八面巧手’,之后流浪江湖近二十载,到西城县看见告示,衙门正在招募捕快,因跟着家师学了些手脚上的功夫,故得知县大人赏识,升为捕头。”
欧阳春夏道:“隗照,不就是那个有名的术士嘛,你也算是名门之后了,不过,这‘八面巧手’却从未听闻,你在一月内办了三件大案,又在太平府抓住了燕赤侠,想必这拳脚上的功夫十分了得,你与这方捕头相比,谁更厉害?”
隗南山道:“我二人不相伯仲。”
欧阳春夏满意道:“虽无籍可查,做事也圆滑,也不自大邀功,倒是个可用之人,这方家三代皆是捕头,自也不差,如此这般,以后你二人便负责马追风一案,如能结案,我报至李大人处,自会为二位邀功。”
江怀安道:“既然欧阳大人看上了,那你们就跟着他吧。”
欧阳春夏道:“也不用时时都跟着我,你这太平府上的事,就别让他二人办了,马追风一案所有卷宗,日后所查之事,也不用向太平府禀报,直接找我。”
两位捕头道:“遵命。”
桌上剩下了残羹,两位大人已酒饱饭足,欧阳春夏便要回府,江怀安便陪着回去。
丫环早就在边上等候多时,请隗南山到“望穿秋水”阁,方圆只好来到前楼大厅,叫了酒菜,一边吃一边等。
阁内,望月秋早已精心打扮了一番,备了酒菜。
隗南山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吃望月秋弹曲,听着听着,别有一番忧愁。
“你们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你这天天问,好像我要耍赖似的,现在京城都来人了,督办马追风一案,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上差让我和方圆负责此案,人命关天,要是抓不到这马追风,我和方圆的脑袋就保不了,你要是随了我,也会没命。”
“吓唬谁啊,什么官没见过,不就是刑部侍郎嘛,朝廷都抓不到马追风,难道你和方圆能抓到,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给些银子打发就是,你也别害怕,有我呢。”
“你,你能打发那欧阳大人?”
“我当然不行,你要真心待我,姑姑也不会坐视不管,不就是银子吗,咱也不缺那点银子,就当是买了你的命,这捕头有啥好当的,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别干了,省得担惊受怕,还得罪不少人。”
“唉,要是都这样想,这天下哪还有太平,我从小就想当捕头,一直也没能当上,好不容易圆了这个梦,至少也要让我过过瘾吧。”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赎身?”
“待我抓了马追风,有了赏银,就给你赎身。”
“方才还说抓不着,这会又要抓,这是在敷衍我吧,你压根就不想为我赎身,隗南山我告诉你,我这名声可不是由得你败坏的,你要不娶我,梅花门跟你没完。”
“梅花门,你是梅花门的人?”
“是又怎么了,害怕了吧?”
“我只道这是普通的青楼,没想到里面暗藏玄机,好了好了,我会给你赎身的,你也不用天天到方家找我,现在马追风一案未查明,知府大人的命都难保,何况我们一帮捕快,你就别添乱了,以后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听话,知道吗?”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那白霓裳为啥能住方家,我为啥就不能?”
“你先在这等我,我一定会来的。”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你要敢骗我,我会杀了你的。”
“行,我要骗你,你杀我,总行了吧。”
“油嘴滑舌,那你今晚别回去了。”
“方圆还在前面等我,我们还要向上差大人禀报抓贼的事,乖,听话,用不了多久,上差就走了,到时候我就来接你。”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马车上,欧阳春夏却放心不下。
“江大人,我怎么觉得这个隗南山怪怪的,像是个江湖中人。”
“欧阳大人放心,他不是说了吗,跑了多年的江湖,卷宗都查过了,此人无前科,根正苗红。”
“那可未必,往往犯了事的人,都把底子抹得很干净,前几年,军中出了大案,一通辑犯参了军,已经做到了参将,身上负了十几条人命,想想都害怕,这个隗南山来历不明,得好好查查。”
“那下官去查。”
“你能查出什么,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下官做什么,大人尽管吩咐。”
“你管好太平府那帮窝囊废,别给我添乱就成。”
“是是是,下官一定好生管教。”
“你说,这隗南山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下官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用?”
“他能抓贼嘛,总比那帮窝囊废强,下官也是向欧阳大人学的,三无不用,三无不用。”
“你倒是学得很快。”
“是欧阳大人教得好。”
“别乱拍马屁,我可不吃这一套。”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