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脸慈祥,感激地说道:“姑娘,真是谢谢你了呀,你可真是个好人。”
瞬西起身摸了摸妇人的腿,看样子多半是骨折了,她眉头微蹙道:“大婶,你家住在哪里呀,我看你这腿骨折了,自己很难走回去,我扶你回去吧。”
“我家开了一家客栈,就在前面。”妇人用手指了指前方,接着笑容满面地道:“我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瞬西扶着妇人朝客栈走去。客栈门口青帜飘飘,上面写着“祥云客栈”,客栈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面还有一个小院,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焦急地眺望着,见到瞬西扶着老妇人回来,一下子迎了上去。
妇人见到这名男子,马上说道:“这给你去采药,不小心掉进了捕兽陷阱,要不是遇见这姑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这语气就像个少女受了天大的委屈撒娇一般,瞬西觉得这个男人平日一定很疼这个妇人,两个人生活肯定很是幸福。
“真是太感谢了,我看这天色也不晚了,其他客栈离这里都还有段距离,姑娘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在这住下吧。”男子听了妇人的话,笑着对瞬西说。瞬西正愁没有钱住客栈,有这好事她当然求之不得啦。瞬西朝客栈里面走去,妇人伸手拉住瞬西衣角,说道:“这背的包袱给我老伴,他帮你背吧。”可这拉的力度太大,一不小心“罪”字漏了出来,妇人和男子一怔,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瞬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扬起嘴角道:“没事,反正也不重。”
“姑娘,天气冷,我给你煮了点莲子羹,你喝点再回房休息吧。”男子领着瞬西坐到一张桌前,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香气扑鼻而来,只吃了豆沙卷的瞬西想也没想啜了一口,莲子本来味道甘中带涩,配上百合和冰糖熬制,口感很是清甜,夜里的微微凉意也被一扫而光,她一口气便把莲子羹喝了个精光,连碗底里的莲子也没有放过,放下碗,舔了舔嘴唇,心中从未有过的满足,渐渐的,她觉得天旋地转,眼皮重得快要睁不开,不好,这莲子羹有问题,可惜等她意识到已经晚了,她一下子倒在了桌上。
瞬西睁开眼睛,觉得头还是有些昏沉,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环视四周,光线很暗,仅有墙上挂着的一支蜡烛发出些光亮,这个房间不大,墙脚堆着一大摞柴火,瞬西估计这里许是客栈的柴房,她站起来准备拉门出去,可门早已经上锁,她只好一边敲门一边喊叫道:“有没有人呀?开门啊!”
“别敲了,姑娘,你可别怨恨我们,谁叫你是任家的罪奴呢,任家我们得罪不起呀。”门外传来妇人的声音。
瞬西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呀,你就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么?”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去通知任家。”妇人并不为所动,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瞬西又敲又骂了半晌,什么“忘恩负义”、“良心被狗吃了”统统骂了出来,怎么恶毒怎么来,可门外毫无动静,她叹了一口气回到刚才躺的地方坐下,斜靠着墙壁,被送回任家,只有死路一条,前不久才从死人堆里逃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此刻她倒并不悲伤和害怕,就是觉得有些遗憾,只能带着这空白的记忆死去。
门外忽然传来了打斗声,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瞬西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起身跑到门边贴着耳朵听。
“你们想要什么随便拿,我们老两口就是老实的生意人,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是那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瞬西听到这话,心中暗暗骂道:就你们这样还叫老实的生意人,那天下再没有老实的人了。
“钱我们自然要,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无罪寨做事从不留活口,斩草除根是我们奉行的原则。”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男子的惨叫,看来这男人多半已经去见了阎王。瞬西虽知道这夫妻两人并非善类,可来的这群人显然更是穷凶极恶,定不能让这帮人发现了自己,否则自己肯定也在劫难逃,没想到无罪寨不仅抢劫小镖局和商队,还抢劫老百姓,看来无罪寨也并不是什么狭义之寨,想到这里,瞬西心中升起一阵厌恶。
外面“乒乒乓乓”,一会传来叫骂声,一会传来物品破碎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突然安静了下来,“老大,值钱的都在这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只见门外火光一闪,浓烟从柴房门缝里飘了进来,“咳咳……这天杀的无罪寨……”,瞬西小声咒骂道,她自己已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呛得止不住地咳嗽,这样下去没被这帮恶徒杀死,也得被火烧死。
瞬西开始使劲撞门,这扇木门看上去破旧不已,应该不堪一击,可撞了半天还是岿然不动,她跑到最远的墙角,闭上眼,感觉自己身体中有一股气息正在汇聚于丹田,她猛地冲向门口,门一下子被撞了开来,由于用力过猛,她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她抬眼望去,茫茫火海中,那名男子和一位伙计的尸体正躺在不远处,全身已被火焰吞噬。此时的瞬西也顾不上想其他的,柴房外面火舌蔓延,浓烟滚滚,她赶紧爬起来,扇着烟雾向客栈门口跑去,刚要迈出门口,身后传来“救命”的声音,瞬西回头一看,发现之前所救的妇人正艰难地从一张桌子底下爬出来,全身是血,受了很重的伤,估计恶徒刺了她之后以为死了,没再管她。瞬西一想到之前妇人的恩将仇报,扭头直接跑了出去,“求你了,救救我。”妇人的求救声再次响起,萦绕在瞬西的耳朵和脑海中,已经跑到客栈外的瞬西闭上眼咬咬牙,想让自己忽略这种见死不救的愧疚感,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叹了口气,折了回去,艰难地在火海中背起妇人,木制品让火势越烧越旺,她自己的皮肤已经被一些火苗烫伤,火辣辣地疼,胸闷得有些喘不过气,火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客栈。
走出客栈,瞬西终于再一次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猛地咳了几声,把妇人放下,身后的祥云客栈,此时已经化为一片火海,不复存在。妇人在地上趴着,用哭腔“老伴,老伴”地叫着,撕心裂肺,手不停在地上捶打。瞬西在柴房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妇人面目可憎,看着此时她的模样,不由生出几分同情,真不知道往后这妇人在这乱世上如何生活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又该往哪里走,无罪寨,真是个笑话,想到这里,瞬西也在心中默默嘲笑了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