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身穿了件暗肉色草染锦袍,腰间系着暗紫色戏童纹锦带,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斜眼瞥见陶荡菁腰间宝剑,有意炫耀:“荡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柄剑应该就是陶家的镇族之剑工布剑吧,相传由欧冶子和干将铸造,釽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剑身的纹从釽起,像流水一样至剑尖连绵不绝,虽不是四大名剑,但也是莽苍十剑之一,锐矣锋矣,但不够秀美,不符合玉人风范,准确地说来,莽苍十剑都是男儿用的剑,不过家父与郢瑗公孙鸿卓是至交,萧某听闻荡菁喜剑,此趟归城,萧某可凭家父之面托公孙鸿卓定制一柄秀美女子剑,只是不知荡菁对于铸造细节有何要求。”
“公孙家族贵为八世家之首,以铸造兵器为名,闻言家主公孙鸿卓极其看低其余七家族,且拒绝来往,不成想令尊城府极深,竟和公孙家主是至交,看来传言不可信,萧家此番替我坤舆世家争光,未来八家族榜眼位指日可待,小女子在此先行贺词,宇兄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帮卖碗的兄弟。”陶荡菁目不斜视,嘴上说着恭贺,可是连手都未抬一丝,从小耳濡目染文史经略,说不上大才,但是眼界可不低,萧家这种靠黑白道关系爬上来的家族,手段行径在传统七家族的眼里根本见不得光,世人给评个八大家族,还就真把自己与其余七家相提并论了。
“咳咳,家父醉酒所言,谁知几分真假,荡菁高看了,榜眼当不起,真心当不起,”萧宇连忙拿话语岔饰,“荡菁,江湖险恶绝不是书简上那般简单,尤其是最近我们与凤沼摩擦不断,战场残酷岂是那士子词赋寥寥几语能描绘得出的,不过荡菁你完全不必担心,我萧家走镖多年,沐腥风血雨如喝酒吃肉,像我身后这十六接近入室境的轻骑,就是家父命我领来护卫的,家父本要再拨十六骑入室境以上的高手,但我想着我们不经过前线,这十六人足矣,且人多太引人注目,所有硬生生向家父推掉,估计那帮平时由我率领的伙计们,现在肯定在背后埋怨,本就一直以来没事干,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放个风还被我拒绝了,哈哈哈,荡菁你说是不是。”
陶荡菁转过头,并没有被萧宇所言震慑住,轻启朱唇:“老祖宗曾对荡菁言,萧家家底深厚,只是不贪世人口中浮名,才屈居第八,荡菁年幼无知,对此一直怀有些许疑虑,因为荡菁不信世间还有不贪名图利的人,今闻宇兄一席话,才知老祖宗所言非虚,是荡菁心胸境界低了,今我朝与凤沼虽稍有交锋,但世道依旧还算得上太平,萧家这些高手确实委屈了些,男儿习武,哪有敝帚自珍的道理,我家老祖与大将军有些来往,此趟归城,荡菁就与老祖建议,向大将军引荐萧家藏着的那些无用武之地的英雄好汉,定能在战场上博取功名,方不负男儿心胸,于我世家脸面而言也是增光,宇兄不必推辞,推辞就是与荡菁见外了,对了,既然宇兄平日走镖率领的都是入室境以上的高手,想必宇兄武艺必然不低,此趟路程,荡菁觉得有宇兄一人足矣,看来后面那位老祖派给我的同为入室境的老头是多余了,不知宇兄可愿指导荡菁一招两式,荡菁愚钝,可能需要花些时日修习。”
萧宇一张白皙面庞涨得通红,陶荡菁不等他拿话岔解,就转过头冲着后面那位骑骡老者喊:“吕作乐!你可真是越老越不济,出发的时候你告诉我说萧家这十六位兄弟都不到登堂境界,结果人家都跟你一样是入室境的高手,你这么轻视人家可不对哟。”
吕姓老者端坐于骡子上,只是冲着萧宇微微欠身,双手仍旧拢在宽大的袖口里:“萧少爷,老夫老眼昏花,不识萧家底蕴,还望少爷宽恕。”
萧宇看着这位老头,脸上已经由红转紫:“阁下。。。阁下就是江湖闻名的神镖吕作乐?”
吕作乐依旧古井不波:“神镖不敢当,少爷称呼老夫为老吕飞镖就是。”
“咳咳,哎,那谁,没看到这位兄弟快掉下来了吗,赶紧扶着!那位!车上躺着的那位!蠢货,我来我来吧。”
躺在货车上晃着腿看天空的何奕莫名其妙被萧宇将腿扶到了车上,萧宇做完这桩热心肠的好事,紧接着又去和陶荡丘勾肩搭背地搭话,从后面看那亲热的神情,仿佛两人神交已久,半点不像初次见面的样子。
陶荡菁看着狼狈的萧宇,鄙夷之色浮现在眉宇之间,转过头看向黑袍老者,不复方才面对萧宇的冷漠,满脸孩童幼稚气地问道:“老吕啊,”刚一出口,就看到黑袍老者犀利的目光射来,陶荡菁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你自己刚才都自称老吕的,萧家那十六人若果真如你所说都不到登堂境界,岂不是太逊色了些,没想到这样的萧家都能排进八大家族。”
神镖吕作乐数年前就厌倦了江湖厮杀,加上要混口饭吃,就答应了陶家老祖陶拓辰,成为了陶家座上客卿,虽不是用剑之人,但是因性情平和,不似陶家座上其他几位客卿般目中无人,因此与表面冷峻内里依旧是孩童心境的陶荡菁关系不错,陶荡菁很喜欢缠着老吕让他讲江湖轶事,此次吕作乐同意出来跟一趟也是因为陶荡菁的原因,所以显然不会对小姑娘的不敬之词介意至怀,当下说道:“你可别小瞧他们,虽然你的那几个老师都是江湖高人,但是对于武道四境来说,普通人花大功夫锻炼肉体,能达到登堂境已经算高手了,如我坤舆军队,登堂境在其中就已算凤毛麟角,最少可拜校尉职,进了登堂境,武道之路才算开了头,登堂境共五层,往上就是老夫所在的入室境了,入室境在江湖中算一等高手,共有五门,如老夫辛苦修行数十载才到入室二门的水准,入室境在军队里都可拜五品将衔,再往上就是出神境,共五阶,据传言大陆六位尊者才到出神初阶,而那四仙就是出神高阶的水准,至于入化境,只有传闻中的双圣才能踏足,若说登堂和入室境,凭着运气、宝物、灵兽、兵器还可以侥幸越级杀人,但是对于出神和入化境来说,每一小境界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外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啊,你一个武道之路还没开篇的小娃,就不要看低人家啦。”
“原来老吕还是一等高手呐,切,我才没有看低嘞,我这段日子感觉已经摸到了登堂的门槛,只是还差一口气。”
“两位剑道名家指导,才到登堂门槛,看来老夫这辈子是看不到陶姓女剑仙咯。”
“老吕你!”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