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声凄吼震起了满林飞鸟。
红着眼睛的年轻镖师转过头,赤红的双眸盯死对面持弓的那人,牙齿紧扣,腮帮肌肉鼓起,哗一声抽出了背上的精钢大刀,刀背一拍马臀就疯子一般冲了过去,后面的镖师阻止不及,而且在场的几个兄弟不是老王当家的徒弟,就是跟着源顺镖局十年以上的老镖师,这些年来受了老王当家不少的恩惠和照顾,王泰平性情温和,与人和善,大家都有将他当做长辈的情愫,这趟镖本就有着倚仗王家父子迁去都城的意思,如今王泰平转瞬间就撒手人寰,小王当家复仇心切不顾结镖阵就冲了出去,对面明显来者不善且人多势众,没有了未来时日的依靠,且眼下的情况注定不是几句黑话几番奉承就能结束的平和场面,加上老王当家的惨死激起的男儿血性,八个兄弟于是都抽出刀跟着王元恺的马蹄吼着冲了出去。
对面持弓那人对着王元恺就是两箭,都被王元恺挽出的刀花给拨开,这把精钢煅铸的大刀刃长两尺有余,刀身前端最宽处接近一尺,抡起来带出呼呼的风声,扛长刀那位见箭矢对王元恺造不成伤害,提刀按下了同伴的牛角弓,一拍马臀也对冲起来,王元恺见持弓人又背上了弓,便不再抡刀,右臂向下,虎口朝下,刀背在前刀刃在后,刀尖指地,胳膊和手背上青筋虬现开始蓄力,王泰平闯荡江湖,以一手“刀三式”闻名,第一招就是这招“弯月劈”,是一招集防守与攻击一体的招数,眼看两人相距只有丈余,王元恺依旧刀背在前,斜着朝左前方抡起一个弯月似的弧度,磕开对面的刀刃,从头顶转到胸前右侧已是刀刃在前,横劈对方肩头,谁料对面长刀青年在手中刀被磕开后不进反退,借着王元恺一磕之力顺势后躺,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王元恺手上没有传来刀入人体的阻力,一时有些发愣,胯下青骢前冲了几步后哀嘶跪倒,王元恺低头一看,自己右膝盖以下平平而断血如泉涌,原来是对面那持刀青年刀未脱手,在躺倒时劈入马腹,砍去了年轻镖头的右小腿。
后知后觉的剧痛袭来,王元恺哀嚎着摔下马,抱着右腿想捂住鲜血,持刀青年一击得手不再补刀,挽着刀花继续前冲,剩下三位也纵马带着后面站着的十六七余悍匪冲入镖师队伍,一时间金铁交击的铿锵声、血液喷涌的噗呲声、兵刃入肉的钝响声,混杂着凄号,将满林的蝉鸣捂得浑然不响。
战斗结束得很快,安静下来的林路上躺着近二十具尸体,陷入绝境的镖师们本就没打算完身而退,出手都是不防守的狠招,匪寇这边的喽啰到底武艺稍疏,被镖师们拼死大半,连那持弓青年的背上也挂了彩,镖车里王萱和赵氏也被拖了出来,小姑娘闻着冲鼻的血腥味,看见倒在面前死不瞑目的王泰平,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
“嘿嘿,是几箱绸缎和兵器,这下发了啊,当家的。”背牛角大弓的青年让手下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掀开镖箱,兴奋地对着持刀青年说。这背弓青年姓申名旁,原是黄金兵团的雇佣兵,黄金兵团是莽苍大陆上人数最多的雇佣兵团,率众两万,但却在三大雇佣兵团里排名垫底,申旁在兵团里赚的不多,索性落草为寇,加入了袁庚也就是那位持刀青年的寨子,袁庚也是逃兵,原来是坤舆王朝柔只府兵,因在前线与凤沼王朝交战时打散,讨厌军规的他干脆就在水兰城与木兰城之间的山林里招揽了一帮悍匪,干起了劫道的行当,同样在前线打散的凤沼王朝白驹省的士兵邓驰和卢志业也加入了袁庚的队伍,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前线不死不休的异国士兵抛去身份,共同谋利,于是由这四位流兵组织起来的匪寇团伙就在这一带猖獗起来,至于损伤大半的部下,四人毫不担心,动荡的年代,最不缺的就是走投无路的人。
袁庚被满脸别人的鲜血烘托得有些瘆人,听了申旁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单劫的东西算是不错,倒卖了能换不少银子,当下命令道:“点一点,把地上都摸一边,看看有没有没死透的,摸摸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这小伙子和这俩娘们呢?”佩剑的邓驰问道。此时王元恺已经撕下衣襟,大致包扎住了右腿,坐在地上看向后方的家人,无神的双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宛如被砍去的是他的灵魂。
“都宰了。”袁庚语气淡漠。邓驰走到伏在王泰平身上痛哭的赵氏身前,一剑削去头颅,转过身挥剑割向晕倒在地的王萱脖颈。
“慢着!“卢志业喝止了邓驰的剑,“这小娘们身材还算标致,应该还是个雏儿,别可惜了这身好肉。”
袁庚脸上微微浮现出鄙夷:“都晕过去了你也玩?换了银子去青楼快活不好么?”
“哈哈哈,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弟的口味,青楼那些小娘都禁不住四弟的辣手,放不开啊。”申旁蹲在地上,正在老王当家的尸首上摸索。
卢志业放下双锤走到王萱身旁,一脚踏在娇嫩姑娘的腹部,王萱吃痛醒转过来,卢志业伸手去剥王萱衣裙,却遭到了拼死抵抗,卢志业觉得烦躁,起身走到坐着的王元恺身边,扯住他左脚就拖到了王萱身边,拿起大锤砸在了年轻镖头的右手上,王元恺只使出了一招刀法的右手被砸成了一滩肉泥,堂兄的痛号和血腥的场景刺-激得王萱低头就开始呕吐,卢志业面色狰狞地盯着王萱:“乖乖让爷快活了,爷就放你俩一条生路。”
“队长,救不救?”沈盼山看着趴在一旁的叶温文。
叶温文和沈盼山等五人就趴在林路左边坡上的密丛里,五人作为坤舆王朝精锐部队玄甲军里最精锐的黑甲队,此次前往凤沼王朝打探情报,借木兰城返回,在山林间休息时目睹了林路上的这场交锋。五人皆身穿贴身的黑色软甲,身披长度只到上腹部的短黑披风,领上挂着可活动佩戴的涂黑细钢镂空头罩,蹲在最后的是一个体型魁梧甚至可以称得上丰满的光头男子,身边放着一柄大斧,满脸横肉,嘴角下有一条长疤延伸到脖颈,左边眼睛上没有眉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凸起的肉瘤,压得左眼也比右眼低一些,在他前方悠哉躺着一个短身汉子,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小腿肌肉鼓鼓囊囊,遮在额头上的右手指节短小粗壮,有着一副歪嘴歪下巴和细长的老鼠眼,在前方并排趴着三个人,支着脖子观看林路上的厮杀,最左边是一位俊逸的青年,身材匀称,长相俊美,有着近似于女子的白皙皮肤,右边则是一位身材苗条的长腿女子,一头柔顺青丝已经挽起,媚然天成的双眼下带着一张皮质的半面罩,两人都腰佩宝剑,中间趴着的是一名瘦高的汉子,相比于右边俊逸青年,瘦高汉子的长相就逊色了不少,但是有一双极为犀利的眉眼,腰间悬着把比普通短刀稍长的窄弯刀。
下面的动静是主管情报的何奕最先发现的,把同伴们领来后,短身汉子就躺下悠哉欣赏着沈盼山挺翘的臀部,魁梧大汉勾阳云是队伍的盾牌,素来对江湖恩怨不感兴趣,坐在一旁摆着自己从未改变过的冷峻面容,与其说是冷峻,不如说是吓人,小队其他人曾要求看看勾阳云笑起来的样子,但在勾阳云努力扯出笑脸后都摆着手求他以后都别再笑了,风韵少妇沈盼山擅长易容,本是媚宗子弟,一手媚术出神入化,右边俊美青年司舟拥有一身伪装和模仿的好本事,是小队的副队长,也是队伍的监军,对于队伍里临阵脱逃阵前倒戈的战士,他拥有说一不二的杀伐大权,趴在中间的就是黑甲队功夫最高的队长叶温文了,不同于其他四人,叶温文的披风后飘着两根银色流苏。早在下方王泰平拱手对黑话的时候,沈盼山就提出要现身救人,叶温文转头眼神咨询司舟,俊美青年淡漠地看着下方惨烈,摇了摇头:“我们这趟出来,上面的命令是不能暴露身份,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交锋,还是算了。”
“靠姓司的,你怎么这么怂,怕暴露身份全做掉不就好了?你看你看,老头子死了吧。”沈盼山鄙夷地哼出一口芬芳,司舟听到后撇了撇嘴并未还嘴,对于沈盼山这只披着美人皮的母老虎,司舟向来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岔开话题指着拎刀前冲的王元恺问叶温文:“叶哥,你看这小子大概什么境界?”
眼睛一直盯着四位流兵的的叶温文挪开眼神瞄了一眼:“有了登堂境的一半模样,但是一看就缺乏实战经验,对面那四个是兵,这么不管不顾冲上去要吃亏。”
“算啦算啦,咱又不是活菩萨,哪渡得了这些人,当场戏看咯。”叼着狗尾草的何奕阴阳怪调。
“看看看,老娘迟早有一天把你那双老鼠眼挖出来吊你下巴上当铃铛!”沈盼山转过头一脚踹向盯着自己臀部的何奕,短身汉子一个灵巧翻身躲开,道:“美色在前,又不花钱。队长,有啥好看的,咱回家吧,我都等不及妙缘楼里软喷喷的姑娘了。”
司舟刚想出声赞同,就被支起胳膊的沈盼山瞪起来的一双媚眼给硬生生堵了回去,林路上的厮杀已经结束,寇匪们一心一意地在搜刮值钱物件,那边涉世未深的王萱天真地相信了卢志业的承诺,本想自尽保清白身的她为了保住堂兄的性命,只好沉默不语地任由卢志业鞭挞,奈何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在匪寇毫不怜香惜玉地折磨下,已经满面泪痕气若游丝。身上的卢志业在一声低吼中停止了耸动,王萱转头看向晕死在血泊中的堂兄,已经站起身的卢志业见到这幅情景,狞笑着一锤砸烂了年轻镖头的脑袋,看着双眼空洞的王萱,拿起还沾有脑浆的大锤,瞄准着姑娘鲜血淋漓的**,狂笑着就要挥下。
“他妈的!”沈盼山长腿一蹬,如闪电般蹿了出去,在空中戴上了头罩,手腕一抖,一颗石子朝着卢志业的铁锤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