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喜欢你!”
在龙之中初级中学的这条黑暗又浪漫的街道上,路灯一座接一座的亮起,点亮了两个初一学生所在的油柏道。
叶木借着这样美好的氛围对诗航继续说:“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所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别拒绝……我……”叶木握紧了诗航的手,眼神丝毫不离开她。
诗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那个……当朋友不好吗?”说完还向别处瞟过去继续说:“行了,可以放手了……”
叶木的手攥得更紧了,丝毫没有想放手的意思。诗航用力挣开他的手,逃离了这存在着美好气氛的地方。
留在叶木眼眶里的泪水不断地打着滚,这些整装待发的眼泪被远方的微风轻轻一碰,便在悄然无息中散落。
空气总是这样的无比沉重,叶木无奈的笑着,最后笑着笑着便苦笑出了泪,这些眼泪让本是沉重气氛更加沉重了,心也随着这份沉重枯萎了下去。
空中飘来几滴小雨,随后便猛的下大了。眼泪混在纷纷的雨水中不见痕迹,空气里只有腐烂的泥土气息,迷雾便顺应着这样的气氛迅速地笼盖住了他。
他终于绝望了……毕竟这不是第一次被拒绝……
雨滴不断地击打着叶木,叶木只是跪在大雨中的油柏路上,纹丝不动。
一个微胖的男老师从报告厅中撑着伞跑了出来,原来是叶木班上地班主任,刚强老师。
他手里撑着一把雨伞,走到了叶木的跟前。他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地已经打湿透了的裤脚,便抬起了头注视着刚强老师。
“你小子!现在集体活动的时候跑出来!想得处分啊!”吼完还把伞微微向叶木倾斜一点。
叶木不知现在应该怎么办,只是傻傻地跪在这里。期盼着什么又失望着什么……
他的头发被雨水不停的冲刷着,发型已经毁于一旦,水滴从他的发尖上滴下,掉落在地上不见了踪影。
他并没再多管什么,只是静静的想着什么。
刚老师抓住叶木的手,将他拉进雨伞中,冲他大吼道:“在这么大的雨的时候出来淋雨?我知道有斗志的青春是好的,但也不能牺牲自己的身体去享受青春!”雨声虽然盖过了刚老师的说叫声,但叶木字字听得很清楚。
“青春就是这样被莫名定义的吗……那未免也太悲惨了吧……”叶木麻木的说。
刚老师对叶木轻笑了声说:“你一小破孩知道什么青春?”说完便扛着叶木回到了学生公寓。
之后在将叶木带回了公寓后严肃地对叶木说道:“你今天擅自脱离我们的集体活动就已经是触犯了校规!这是要记大过的……所以……准备好吧!”话音刚落便向音乐厅走回去了。
公寓里只留有叶木一人,窗外只有雨点拍打窗户的噼里啪啦声,还有夏末的虫鸣声。
再到后来,晚会结束时,雨也随之悄然的结束了。
灰蒙蒙的雾遮住了世界,同时遮住了叶木的心。无论是谁,都无法扫除这一层可怕又残忍的雾,因为它紧紧的贴在了叶木的心上,在擦除这层雾时,稍不留神就会挖下他心脏的这整块肉。
叶木受到的一切……总是以残酷的现实告终……
于是就这样,叶木和诗航,他们仅在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讨厌享受青春中那些美好的人……”叶木的心里在那时总这样想着。
清晨五点半,同寝的普通学生常迪从睡梦里醒来,还揉了揉他的黑色偏金色的长发。看着头发凌乱的叶木,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还有些气愤。
叶木微微咳嗽了一下,额头似乎变得很红。常迪把手轻轻抵在叶木的额头上。
“呀!好烫!”常迪把被子掀开,在床下的抽屉里找出一盒提前就准备好的感冒药。“就猜到你会感冒的……”
“是我……这个人……不好吗?”叶木微弱的说道。
“不!是青春的规则没定好。”常迪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把数粒感冒药倒进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里,搅拌了起来。
“青春的规定……吗?切!”叶木不屑道。
常迪端着药走到叶木旁边,叶木也自觉的躺了起来。
“不过,你感冒那是活该的。”常迪把喝完的纸杯放到一旁继续说:“本来发生那种事,你可以直接跑进会场的。躲起来的……结果都怪你一直跪在油柏路上。”
“你要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啊。”叶木假惺惺的笑了笑。
常迪收拾了一下散落在桌上的纸袋子说:“早点起来吧,不放假是不能赖床的。”
叶木把头微微偏向常迪打趣地说:“我是病人啊!不能再延一会吗”
“这句话留着对学校说吧!”说完,常迪便打开了窗帘。
五点半的阳光照射在叶木脸上,那束光竟是那样的微弱和无力,这让叶木有了几丝不适应。
在起床洗漱都完成后,时间直接跳到了6点。两人穿好夏季校服后,直接去往了食堂。
常迪轻轻拍了一下叶木说:“昨天你是怎么说的?我也想被你表白一次!”
叶木瞟了一眼他,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但只要一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这些微笑都会瞬间变成失落,或是更失落。
常迪又拍了拍叶木的脊背说:“你也不用太伤心了,毕竟这个方案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突然间,后面跳出来一个黝黑皮肤的男生,黑色短发透露着他的朴实,这可能就会让所有人都认为陈阳是一个活泼单纯又充满活力的学生。
他一下子蹦出来又故意大吼道:“喂喂喂!大魔王!怎么了?被甩了?怎么感觉今天气氛不对呀?”。两人用同样狠恶的眼神盯着陈阳。
“等等……喂!不、不会是真的吧?”陈阳惊讶的小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叶木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股劲儿的走向了食堂。周围没有人注视着他,他们只看着和自己相投的命运之人,享受着他们的乐趣,在这个名为“学校”的小社会中,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他并不想多看一眼这种与他人假笑成一片的情景,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喜欢命运之人,就像诗航不时地跟他聊天一样,他总会产生“这女孩子是不是喜欢我?”的幻想。
而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用虚伪的关心来换取对自身的利益罢了……
常迪直追了上来,对叶木说:“你别乱跑啊!你这样感冒会加重的!”
叶木停了下来,停在了人海中,他没有随着人海到处流浪,只是静静地停在着嘈杂的人海中,但正可能就是因为这种独特的性格,才使常迪和他成为朋友吧。
常迪拉扯着叶木来到了食堂。食堂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大肆地欢笑着,聊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去应声喝彩。
“他们就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吗?”叶木不禁这样愚昧的想着。
在固定的座位上做好时,命运就已经固定好了,有些人将来会怎么样,还有些人将来又会怎样。命运即是固定的。改变自己并不一定是改变命运的最好方式,同时,改变自己也不一定会改变世界,更何况会改变周围的人。
如果必要改变,那就要用大量的利益来促使他人改变,否则那种对自己没有利益可言的改变则是一句空话、是一句谎言,这便是虚伪的开端,虚伪的校园……
“所以我才讨厌那些嘴上说说的人。”叶木默默地自言自语道。
早饭便在匆匆忙忙之中结束了,叶木和常迪在楼梯口分别,两人相向而行,在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但在心中,从未改变。
到了教室,刚老师便早早的坐在讲台上,手里握着一份资料。教室里的人并不多,多是才赶来。刚老师瞧见了进来的叶木。
“叶木!”
叶木把包放在座位上缓缓地转向刚老师说:“那个……有什么事吗?”
“怎么看你都像是一个差生啊……唉!差生的命就是如此吧……”
刚老师从讲台上跳下,又把手上的资料硬塞给叶木说:“关于对你私自脱离集体的处罚!自己好好看看吧!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今天课间操你就做好心理准备。”
他把话说完便离开了教室,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叶木没有多想什么,毕竟他已经在小学的时光就习惯了这一切,“孤独的灵魂总是得不到别人的认可”这句话他已经烂熟于心。
果不其然,大课间时,全校指名批评。没有人会像早上那样笑着,但也没有人会像叶木一样。这次的批评并没有什么指导学生走上正途的用处,反而是让本就孤独的他变得更加孤独了。
大课间解散了,叶木漫不经心的走着,大脑欲想欲昏,这使他在不经意中摔倒在走廊。
眼睛很刺痛,泪水全部痛苦的涌了出来,脸颊微红,额头滚烫,他也只能安静的闭上了眼,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还持续着。
“喂!你没事吧?”
“喂!要不要紧?”
“等等!别碰他!他是今天大课间点名的叶木!”
“真的吗?那大家还是别碰他!不要跟这人扯上关系!”
“.......”
叶木周围的人越走越少,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他。毕竟,谁让他是差生呢?
他想要渴望着有人能够帮助他,但是周围的人越走越少,因为没有一个人想跟差生沾上任何关系。
一串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从远处传了过来,一个留着寸头的老师从人群中穿出,跑到叶木面前,扶起叶木说:“怎么了?没事吧?喂!没事吧?”
叶木早就放弃了,便没有开口说话。
这位老师背起叶木直接跑向医务室,叶木看着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喂!花花,他怎么样了?”老师问面前这位医务室老师。
花老师把体温计从叶木的腋窝里拿出来看了看说:“发了39度的烧,让他休息一会儿。喝一点感冒药,出一下汗再看情况。”
叶木喝了新的感冒药后,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但对寸头老师还是无力的说了声:“谢谢老师。”
“没事没事!”老师说完便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叶木喜欢这个笑容。晃过神来后问那位老师:“老师,您的姓名?”
寸头老师回过头来说:“我叫兴明,是综合组的信息老师。”
“兴明……老师……”叶木停顿了一下又说:“谢谢老师……”
“你太客气了!你是叫叶木,对吧?”兴明老师看着叶木说。
叶木有些惊讶,说道:“老师你认识我?”他实在是害怕接下来要出现的尴尬气氛,眼神里透露出的全是不安和焦虑。
兴明老师只是微微一笑,拍着叶木的肩说:“当然,你要记住,就算他们没有温柔的对待你,你还是必须要继续温柔的对待他们,不能因为这一点的批评就开始厌恶这一切!”
叶木被惊讶到了,面前的这个老师竟然会莫名的给叶木提供信心,不管他是差生、是废物、还是学校社会中的淘汰者,这位老师却没有管这么多,也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默默地支持着面前这个差到不能再差的学生。
叶木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兴明老师的援助之手。
“老师,为什么要帮我?”叶木虽然咳嗽个不停但还是想问兴明。
还没等兴明老师回答,花花老师便提前抢着说:“兴明老师想让你加入他的社团哦!”
“社团?”
“嗯……我社团的内容就是专门治疗像你这样的学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他们温柔的一面……”
“温柔吗?不好意思,我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温柔……”
“是吗?那你愿意变得温柔吗?”
“如果是为了老师你的这份人情的话……那我愿意……”
兴明老师嘴角微微上扬,坚定的看着叶木说:“欢迎加入‘心理咨询’社团!”
“心理咨询社团?那是什么?”叶木有些疑惑,毕竟他只知道有心理咨询老师,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心理咨询社团。
“所谓心理咨询社团,就是将要无偿解决所有求助者所提出的问题,不管是感情方面还是行为方面。学生们都不愿意去和比他们年长的我们去交流,所以同年龄的人会与同年龄的透露心声!这便是这个社团的来历。”
“额……这个社团……有人吗?”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呃……吊胃口是吗?
狭小的医务室里充满着惬意的违和感,这份违和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亲切,但这份违和感还能坚持多久呢?每一次都是在现实中渐渐消散了……
下午的课程依旧是如此无聊,老师的话就好比天书,每个人就算是没听懂也会装作听懂的样子点头。做题、反思、点头、下课,就是这样,无聊的课程就像无止境的沙漏,永远也落不完,永远也听不完。
一下课,叶木就背着包来到了综合楼,他走上楼,站立在心理咨询社团的门口前,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慢中又有些严肃的打开了的未知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靠窗边上的女生,一束单独的光线绕过窗户旁的墙壁,照在女生的脸上,她眼眶微红,脸颊上有两条似浅非浅的泪痕,不知是在为什么而伤心着。
她在静静的凝望着对面江岸的景色,起伏的山峦,荡漾着微波的江水。手里翻看着一本不知名的小说,并且丝毫没注意到叶木的到来。
桌上红茶的雾气妖娆的释放着,书签上金色的镶边反射出夕阳的几缕耀眼的光芒,房间里充满了夕阳的橘色,一股茉莉花味的洗发水香气弥漫在教室中,又围绕在那个女生的周围。
叶木并没有打扰她,而是独自悄悄地走了进来,随便选了一个座位坐下了,静静的观察着她。
“另一个白痴女吗?”叶木小心的望了一眼那个女生。整个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难怪叶木会对那个女生有兴趣。
“该死的不可抵抗力!”他强迫自己的眼神转回来。
那个女生把手中的书合起来,默默叹息了一声,便把头转了过来。恰好,两人的眼神处在了同一条视线上。那个女生先是沉默,后来她闭上眼用稳重的声音对叶木说。
“你难道不知道进门前要敲一下门吗?”
“抱歉,忘了……”
“唉!算了,你叫什么?”
“我是7年级4班的叶木,是新来的社员,那么你是……”
那个女生很快地坐好了,轻轻咳了一声说:“我是7年级A班的彗星,同时也是心理咨询社团的团长。”
温柔的语气让叶木感到了些许不适,大概是因为他讨厌这样的刻意吧……
叶木望了望四周问:“这个社团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一个副团长!”
“所以……人呢?”
“你就不能礼貌一点的问问题吗?”
“我已经很礼貌了啊……”
“果然4班都是些性格古怪的人……”彗星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盯着叶木。而叶木则是盯着她一直观察着。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入他们的耳中。
“请进……”彗星用着团长该有的气势回应道。
进门的是一个女生,她扎着茶色的双马尾,身上穿着校园制服,两手一起提着电脑包。
“是花彤啊。”彗星平静地说。
花彤无奈的望着彗星说:“你是不希望我来吗?”
“没有,只是希望有点委托……”
“你忘了上次你逞强接下的委托?你还为了那件事哭到现在!”
“……”
气氛一下子就突然尴尬了起来。
花彤朝旁边看了看叶木,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便转向彗星,用手盖在嘴边阴笑着说:“团长竟然有男朋友了!世界奇迹啊……”
“没有证据的话,就请不要乱说一通!”彗星用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眼神看向花彤。
在这之后,叶木和彗星把所有事情交代完之后,花彤理解的点了点头说:“我大概已经了解了。”随即转过身来对叶木说:“我是7年级A班的花彤,是心理咨询社团的副团长!”
“嗯……”叶木默默回应了一句。
三人坐在由四个桌子凑起来的长方桌旁,周围是冷淡的风景、冷淡的物品,但三人在一起时,完全没有冷淡这一词。
挂在墙上的时钟里,秒针不停追逐着分针,追上时便超越它,接着便再一次去不断的追逐。
彗星看着不知名的小说,花彤打开电脑整理着复杂的资料,叶木只是默默的看向一处,这样的氛围让叶木度过了一个不错的时光。
远处教学楼传出阵阵下课铃声,花彤合上电脑,将电脑装进电脑包内,彗星把书签加夹进小说,又将小说放回书架,而叶木就这样看着她们两人。
“喂!变态!从刚刚你就一直看着我们!你不会喜欢我们两个人吧?”花彤嫌弃的看着叶木同时还不忘轻蔑一句。
“渣男!”
叶木放下书对花彤同样轻蔑了句说:“谁会喜欢你这个花婆?”
“花、花婆!我有这么老吗?”
“哦?你可能不知道人生有三大错觉吧!其中的一条就是‘她对我有意思’!我怎么可能会成为像是这种没有自我意识的人!”
无意之中,他刺痛了他自己的伤口。
“好烦啊!渣男!不要再叫我花婆了!”
“哦?到底是谁先叫谁渣男的?”说完,叶木一直盯着花彤,眼里还带有一丝敌意。
“叶木同学,给别人擅自起外号是不好的行为,尤其是对我的社员!”彗星的眼里露出一丝刀光。
叶木被那可以在几秒内杀死一个人的眼神给吓得不轻,便没有再次斗嘴了。
而花彤却不满的嘟囔着嘴,随后将头扭向一边。
彗星看着这两个冤家,不免的叹了叹气,随后对叶木说到:“总之不管怎么样,我们欢迎你加入心理咨询社团,虽然你有些不好的传闻……希望接下来的相处里……你能学会温柔的对待一切……”
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时钟没有了“滴答滴答”的机械声,教室内变的更加昏暗。彗星的黑色长发上散落着一大片夕阳的橙光。
叶木无意识地笑了笑,之后站起身走到门框下,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但愿吧……”
于是乎,他和她们的故事......终于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