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醒来了。
“我还活着?”奋力地动了动手臂,难以动弹。
“这怕是浑身经脉已经断了”,这个浑身是伤年龄并不大的小孩心中念叨着。
忽听得传来几句叫声,几声狗叫,“你这狗崽子,跑你娘的,兔子没抓到,还跑”,一身粗布麻衣,脸上不少褶皱的古怪老头叫骂着。
声音越来越近,“狗崽子你它娘的还跑,”狗呼哧呼哧就跑到了身前,古怪老头也快步走到了,“这里竟然有个娃娃,这孩子。。。。”说着,便着手去探了探这小孩的手,“还热乎,可这伤,能活不能活还两说着,算我老头子心好”,说罢,扛起了这个满身是伤的少年。
少年一声闷哼,似乎全身的疼痛也不足以让他喊痛。
这少年体内翻涌着,想说话也难以动弹嘴巴,脑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模糊之中,眼中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府院,天欲黑欲明,天空中血月遥遥挂着,火光摇曳,黑衣人仿佛遍布了各个角落,说是有声却也无声,七零八落的躯体摆在一方院子里,还有几个活着的人,身上血迹斑斑,衣服口子一道又一道,透出来的血肉反着白花。
“咯咯咯,”阴森森地笑着,“说吧,你战家的底蕴宝物在哪里,说了也好送你们上路,少些皮肉之苦,”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沙沙地说着,似乎嗓子被热碳烘烤过一样,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战英城,非得主公亲自来你才讲出来吗?那时候,你战家怕是得在这世上消失了,你那些老祖的墓啊、你这一份份的青卷,还有在这世上其他地方的战家子孙,怕是都得没了,何必呢?”
“狗阉货,我战家延续千年,岂畏惧生死?杀我全族?哈哈哈,我小儿子总有一日回来灭尽你们这帮贼子,我战家,而今没落,却依旧被你狗主子忌惮,哈哈哈,凡活我战家一人,覆地翻天皆有时也,哈哈哈。。。。。”身上一股强硬的气息压制着森森黑影,混脸血肉唯有双眼透着坚毅。
“咯咯咯,我就是少点零件,可你那小儿子被我催断了筋脉,你虽然拼尽全力将他送走,怕是我们也会不久就能找到的吧?看来,你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咯咯咯,送战将军上路!”为首的黑衣人手一挥,几道黑影唰唰蹿到跟前,手势浮动,手前红黑色的光影浮动,一个呼吸刀影即成,嗡,一声轻鸣压上前去。讲来虽繁,实则巨简,眨眼间,刀刃已然到了战英明的脖子上几乎印出了血印,战英明冷哼一声,周围威压顿起,“哄!!!”,凝结的红黑刀刃被弹开了,“呵~就凭你们?除了你的狗主子,还没人杀得了我。”
黑衣人首领微微后撤一步,似乎是被压制了,周围空气凝结,刹那间,比刚刚的红黑刀刃迅捷千倍,远观而看,也只是蜻蜓点水,轻轻抚碰,可这力量,崩坏万物。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便到了战英明身前,战英明明白,这是主公给他的局,这阉货手上有压制他的利器,已经做好了生死准备,右手一捏指上的蓝色石戒。。。。
“爹!!!!”少年沙哑着嗓子吼叫着,浑身不止着疼痛。
“你小子还能醒过来,看来我这医术倍儿高明啊!”这古怪老头咧嘴笑着,
“汪汪汪~”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说着,便想起身行礼,奈何周身无法动弹,闷哼一声。
“你这娃娃,还叫我前辈,我得是你前前前前前辈了,你他娘的别动弹,你这动不了,筋脉断碎了就别想了,以后啊,就陪我老头子说话吧!也不知道那个狗日的对着个孩子下着毒手!”古怪老头骂着,满脸褶子上,又挤出了一个眉头,“他娘的。”
“爷爷,我以后真的只能这样了吗?”口气似有似无地说着。
“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大命了,我看了你这伤势,是从后脊命门冲进的强盛气息压碎了你周身的脉络,不过说来也怪,你能强提着一口气,体内还似乎压制着什么,你这命说是我救的,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油灯摇曳,古怪老头满脸疑惑,却又深以为然,又想说什么又吞了进去。
“爷爷,多谢您救了我的性命,将来我。。。”说着,眉头一紧,“啊!”忽然昏死过去。
“战青,战青。”
“您在叫我吗?”战青一袭白衣,站立在茫茫荒原之上,看着面前同样一袭白衣,面容俊朗却满头白发的人。
“这儿?哈哈哈,这儿是太多人想来却来不了的地方,不止战家,天下李黄赵蓝四大家族也都想来,而今你却来了。我只是一缕残念,在这数不清多少个年头了,等啊等,也终于等到你来了。”面带着微笑,音如器鸣,人如画卷。
“我叫战青?我的伤都好了,这怕不是一场梦而已吧!”战青轻叹一口。
”千百年了,我寂寞啊!”挥手便换了世界,二人来到了像是比武擂台的地方,四周高山拔地而起,流水潺潺,树林阴翳,好不一副绝美画卷。战青走上前踏了踏前方的石砖,心一横,一脚踏去,“果然是梦,没啥感觉呀!”战青打趣道。、
“以后,你会常常来这儿的,你的命未终,我也不会消散,断掉的经脉,冲毁的命门,没便没了,重塑一副便是,你既能来,便要承我衣钵。你从小手无缚鸡之力,不像你战家个个都是战将,最差的也已经到了丹界了。”这白发之人目光平淡,又让人难以捉摸。
战青双眼一闪,回到了儿时,身为族长的儿子,却没能继承父亲的英武,却反而像个书生,父亲教授的功法,怎么练习也凝结不出气,而自己的大哥和二姐却突飞猛进,就连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也能在手上凝结出薄薄一层气。父亲总是对自己很慈爱,但自己也能从父亲的目光中,看到父亲的期望和失落。自己拼了命的练习,难有结果。每逢族里大会,自己总被白眼一番,但那些欺负自己的孩子,都被二姐赶走了。代替不了的,是自己的无可奈何。
“你不必多想,你的经脉虽是战家的,但是你周身的筋骨却不是,流的血也不是,你的筋骨上面浮动的一丝冰寒金气,这种气息竟然我也难以看破,兴许我活着还能看出一二,可惜啊。你这筋骨保了你的命,你这血也不同于常人,要不然你在这山林之中,早就被异兽吃了。你的经脉催碎了,但是也融进了你的身体里,你的身体自此没有了经脉的限制,这世间功法皆为你用了。这经脉随你周天气而延伸,你的周天气越多,经脉便愈发扎实,经脉有无全在一念之间。”白发之人淡淡道。
“前辈,我这梦也着实怪异了些吧?这是哪里你还没讲呢?”战青显然依旧觉得是在做梦。
“这是你的灵境,其实这灵境存在于世间万物之间,有万物,万物皆有灵境,这世间的一切生灵都被种上了这灵根,有了这灵根,就能吸收这世间的灵气,这些你也知道,而灵境便是机缘,每个宗派,每个家族皆有灵境,你千止国皆知你战家有人在上古灵境之中,得了传承,使得你战家一跃成了千止国顶尖的大族,你家族中世间无匹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这就留给将来的你来解决了。千年了,这世间依旧没人再来了。我隐隐感觉到,这世间的灵气,比我的时代稀薄了太多了。”白发之人目光微微颤动,似乎想到些什么,“世人皆知灵境能促人成长,却不知每个人极限都有不同,天资所限,就算天下人皆来灵境,也不见得人人都能走向顶尖的一面。”
“前辈,世人讲的灵境,能进来的人都会是见到你吗?”战青听得入神,追问道。
“还不叫师傅?”白衣老者眉头一皱,“并非如此,各人有各人造化,前人留下的残念,所凝聚的力量都不相同,有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不死也还强行压着气息,结成灵境,等待着有缘人。这种人,就等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而绝非是普通人,他们不死,就是撑着庇佑着自己的后代,这灵境就是意念能量所化,我本体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走时留下这缕残念能等到你,已经足够幸运了,若是再等个几百年,这缕残念怕是也烟消云散了。”
“师。。。师傅,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我爹还有我的家人全都被害了!我这副身体,又怎能修行?大仇难保。。。。啊!!”战青紧握双拳,眼中透着恨意,怒火,燃尽!此时,战青青筋暴起,风自脚下而起,烟尘弥漫。声波所及,皆为震颤。
“休,”一切仿佛未曾发生,战青所爆发的力量也瞬间湮灭了,“孩子,万千天道存胸,切莫乱了大道。前人有因仇恨成道,有因天资成道,有因大愿成道,有因这万物成道,可终究难以走到终极的道路上去,这苍天之上是否还有苍天?这万界之中是否还有万界?为师望你能守大道,别执迷于现在,须知,当你站到足够高的时候,洞穿的,纵使天地也太狭小。我在这世上千万载了,这人世一代又一代的更迭,唯我不死不绝,千古已久,只记得了人们都叫我玄黄老祖,许我当年创下的门派有关吧,记不得了。”玄黄老祖淡淡地看着战青,像看着一粒等待勃发的种子一样。
战青如听仙声,又当如当头棒喝,褪去凡衣,体内翻涌的气息也随即消散,
战青握了握自己的手,走向前去,跪拜在地,“师傅。”
战青思绪依旧万千,还小些的时候,虽功法难成,但却在读书上未曾落下,偌大的战家藏书阁成了战青儿时最快乐的地方,安安静静,也就因为这样,在战青头脑之中蹦出了一本古籍《沧海志》,模糊从里面挤出了两个名字,一曰玄黄,二曰天擎。“怕是师傅就是这古籍上记载的人吧!”战青心里道,“这本书看的时候年纪太小了,记不清了。不想了,得了个便宜师傅,总比着啥都没有强吧,这一身废掉的筋脉,反倒成了师傅口中的福气了。”
“徒儿,这里并不能呆的长久,久了你的本体也会难以承受,你现在过于虚弱,支撑不起你我在这灵境多待,临走我将功法传授于你,你能修炼到哪一步,全看你的造化。”这一瞬,玄黄的指尖凝出金茫,时间凝止,一切皆静,唯玄黄飘动,这一指点在了战青的眉心。“徒儿,我凝身于你的命门之中,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好好修习,你的经脉虽无,但我功法会助你用气凝成经脉,与常人不会有多大差异,但其间痛苦常人难以忍受。等你功法稍有成,你我或许还能再见。”
转瞬间,一切烟消云散,战青猛地睁开双眼,一切那么安静,眼前有的,还是那座草房子,还是那一人、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