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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薛定谔的爱情

“爹……你能看到?”子奚的表情已经由震惊转变为惊喜了,“你真是我亲爹啊!你是不是我老乡!你也是穿过来的是不是!”

还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子奚已经挥着袖子抹眼泪了。

白起把她的头按下去,“那倒不是,我是这里的……”他想了想,说出了三个字,“原住民。”

这前卫的词语是怎么回事啊……爹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哦不,何方神圣啊?

子奚咽了咽口水,脑袋乱成浆糊,“你就是这里的人?”

白起悠然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能看到面板!”这又是什么系统bug吗?!系统出来挨打!设计得他妈也太不上心了!

“因为看到过。”

子奚回味了一下这句话,艾玛,信息量好大,不是吧……他爹不是吧……他爹也是宿主之一?这个系统把人送去异世做任务,然后她爹说自己是原住民……所以她爹去了哪?

“爹……这块面板让你干嘛了?”

“说是去推动战国统一进程。”

“爹,你好,我是你的合作伙伴,这狗逼玩意让我去完成战国统一。”

白起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来自战神的嘲笑:“抓错人了吧?”

唔……虽然我一直觉得系统抽风了才把这么个任务交个我,但是爹爹您这么说,我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挫败的……

白起看着子奚数米粒,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奚奚,爹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好歹是我的女儿呀,你看你射箭这么厉害,我也教了你排兵布阵,你自己对山势地形又非常敏锐,还是有很多厉害的地方的。”

“爹,你不用安慰我了,会这些本领的人在这个时代一抓一大把。”

“据我所知,你应该能……预知未来?这只有你能做到。”

子奚摇摇头,“不是的,这里是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你知道是啥吗?就是……平行,平行——”她挥舞着两只手比划,觉得自己词穷。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时间线和我们那个世界不太一样,所以我的这个预知未来的金手指好像没什么用。”

我只能预知陛下和公主令人头疼的爱恨纠葛。

白起像是意识到什么,有些心虚:“可能……和我有关。”

“啊?”

白起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我下山离开鬼谷的那一年应该是十七岁?那时候也是满腔热血,要施展自己的一身本领。我先是去了魏国,被人打压,并没有受到太多重视,过了几年轻松地生活。”

他好一会没说话,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

子奚已经保持一副乖宝宝听故事的模样好久了,忍不住出声提醒:“过了几年轻松的生活,然后呢?”

她心里叫嚣着:这个我知道!然后肯定是愤而离开魏国,千里马遇到伯乐,在秦国大展拳脚名震天下了!

“然后……我在魏国都城遇见了我的妻子,是一位美丽的公主,我想我要留在魏国,陪着她,和她白头到老。”

……这个剧情走向怎么不太一样了?

“那师母她……去哪了?”子奚知道,师父和师母没有白头到老,他孓然一身了很多年。

“我们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有一天我去城中置办物件,她来寻我,被流矢所中。而后她的遗体被魏王带走,葬于王陵,我很难过,甚至……想过陪她长眠。”

子奚从未见过白起这样的姿态,心伤、绝望,隐忍着巨大的悲伤。她凑过去握住他爹的手。

白起安慰她地笑了笑,“魏王禁止我进入王陵,我只能远远地望着。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问我:想要救她吗?”

“……系统?”

“这种力量原来叫这个名字么。”

“那爹爹你同意了吗?”

“当然,所有能救她的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系统给的要求是什么?推动战国统一进程?”

“是的,不过是把我送去了另一世界,那个世界与这里并无二致。我在那里为秦王效力,逾四十年,七十余场战役,从无败绩,但手上沾满了鲜血,最后也死于自己的罪孽。”

“爹爹……你也不必这样说,你们只是立场不同。”她对白起是肃然起敬的,他是真正的以一己之力推动战国统一进程。只是没想到这个名垂千古的战神原来不是她原本世界战国时代的原住民,而是来自《立秦》这本狗血小说世界——说小说世界已经不太对了,是这个平行世界。

“是啊,立场不同。所以秦王赐死,我便以死谢罪了。”

“赐死?”子奚哑然了半天,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她无法相信,她爹这样骄傲耀眼的人,会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爹爹……你可以逃的呀……”

白起摇了摇头,“太累了,我在那里度过了一生,做了我年少时便想做的事,坚持了很多了事,也做错了很多事。认识了一些人,也错过了一些人。这样的一生,也足够了。”

与其说足够了,不如说不再留恋了。当亲人朋友离去,那些深刻的羁绊散开,他也该离开了。

“然后我再睁眼,便回到了这里,正是二十岁最好的年华,还未来得及遇见我的妻子。”

“那爹爹你去找她了吗?”

白起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我才知道,救她的方法便是远离她。”

子奚有点迷茫,白起答应系统地初衷不就是为了找到和师母长相厮守的办法吗?

“在那个世界,我只见过她一面,那时我对魏国作战,连续攻下十五座城池,魏王被迫迁都,她便从旧都城的城墙之上一跃而下。我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好久不见。”

白起自嘲地摇摇头,“说什么好久不见,她都没见过我,就算见面也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她爹的情绪让她觉得他要撑不住了,她忍不住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是爹,不认识你的公主就不是你的妻子呀,你的公主在这个世界呀,你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以去找她呀。”

“在我临死前系统告诉我,救她的方法就是让她顺利嫁给齐国公子,不再出现她面前。”

子奚翻个白眼:狗逼系统出来挨打!你他妈干的是人事吗?!

“你就这么听系统的话了?”

“我确实也想过其他办法的。但我刚回来的那年,长平之战提前发生,只是主将没有了我。我匆匆赶往长平,想阻止坑杀平民的决议,却忘了,这些将领在那个世界中与我是朋友,在这里却完全不认识我。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军衔的平民,甚至无法与他们近身。”

子奚陷入沉思,却想到了别的:历史上对白起坑杀四十万俘虏和平民褒贬不一,却不知道白起本人有什么看法。他曾经坚持做这件事,当时必定认为是对的,重来一次后极力阻止这件事,是为什么呢?因为愧疚吗?

子奚是了解他爹的,他曾经坚持做这个决定,怎么不会预料到终生将生活这个决定的影响之下。

这个问题太过残忍,子奚没有开口问他爹,也就只能归结于立场不同吧。

“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明白了,我不是神,我没有能力阻止这些事情。很多事情天道如此,我无力抗天,便四处游历,偶尔在一些地方停留,直到捡到了你,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

“爹爹……是因为我才不去从军的吗?”他爹啊!白起啊!惊世的才华居然就这样埋没了!就是因为要在这山沟沟里带娃!

白起被子奚抓狂的表情逗乐了,薅了一把她的头发,“傻孩子,不是因为你。仗我已经打得够多了,不想再打了,我干嘛要过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生,多无趣。”

“对呀!所以就要去找师母呀!你怎么就乖乖听系统的话呢!我告诉你,这个系统bug……哦不是,错误超级多的,说不定他说的救人方法就是错误。”

“我那时心里确实不甘,从长平返回魏国,却得知她已经嫁到齐国去了,我便去齐国找她,我在齐国都城住了两年,知道她过得很好,她夫君将她视若珍宝,并不逊于我。”

白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扶着额笑起来,“但是我不甘心,我觉得就算她夫君爱她,她看起来也爱她的夫君,但她其实是喜欢我的。我就趁她出行的时候,将她掳走。”

“爹爹威武!”

白起敲了子奚一个暴栗,“你可不能像爹一样干这种蠢事,你娘我没给你抢回来,差点进官府。”

“……”这猜不到的转折。

“她夫君是个厉害人物,很快就找到了我们,而且她因为这件事非常讨厌我,求我放了她。我见不得她哭就把她好好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还吃了亏,被她夫君一箭射穿了肩胛骨,要不是你爹本事大,这条命就折在他手里了。”

白起感叹:“怎么感觉我这么多余呢?”

子奚也深深地拧着眉,觉得她爹怎么这么憋屈呢?她爹就这样在别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中扮演了一个……里外不是人的角色?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爹明明早遇见公主,还付出了这么多哇!仔细数一数她爹爱了公主三辈子,一个人承受着三世的记忆,唔……怎么这么惨。

“爹,我有一个大胆地假设。”

“嗯?”

“你说那个齐国公子是不是知道你和公主以前的事,否则他为什么这么敌对你?”

白起已经被子奚逗得没有那么伤感,他重新给子奚簪好发,“也许吧,我大概是把我们的缘分换给了她平安一生吧。也没什么不好,她开心顺遂就行,我也就不去打扰她了。”

总感觉他爹的状态属于什么都发生了但啥也没发生。

简称薛定谔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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