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胜喝了一口,一股热气顺着肚肠流了下去,鼻子里都有些热气钻了出来。他听说过神农架地区的苞谷酒,据说因为是农家纯谷酿制,品质都特好,这酒性烈、味直、气爽。这一尝果然名不虚传,喝一口让人身上的毛孔似乎都要张开来。
这苞谷酒可是有历史了,据说神农架早先的山民,要在八月十五收完苞谷以后,在山坡上围着苞谷秸燃烧的篝火跳舞,烤苞谷吃,喝苞谷酒,庆祝一年的丰收。
两人喝着这醇美的农家酒唠着家常嗑,兴致非常高。
正在这时,有个男人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说道:“大壮兄弟,快和我去找找我儿子小东,今天他自己去树林里玩,一天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哦,大哥,你别着急,我这就和你去找!”何大壮把酒碗放下说道。
随后他又对着高长胜说道:“大哥,你先等会儿,我们去趟,找找孩子。”
“大壮,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们人手够!”说着,何大壮就和这个男人跑了出去。
傍晚时分,何大壮回来了,用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孩子找到了。”
“那就好。”高长胜听了也是十分的高兴。
“大哥,这次多亏了刘神婆。”
“哦?”两人又是大碗喝酒,高长胜好奇道:“大壮,我刚才听你说有个神婆,这是什么人?找孩子她帮上什么忙了?”
何大壮抹了一下嘴,乐呵呵地说道:“大哥,这个刘神婆可厉害哩。”
“怎么个厉害法?”
“她能算出来人在哪边。”
其实对于神婆,高长胜不能说陌生,但是也不能说熟悉,因为他也接触过,不过一般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没有请神婆算过什么。在他的印象里,神婆一般都是穿着奇装异服,有的还赤脚,神神道道,以心理暗示来迷惑人的人。听何大壮这么一说,只是微微一笑,显得有些不屑。
如果说算出失踪,不出两种原因,一个就是看到了孩子去的地方,另一个就是概率事件。
“大壮,没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吧,我看神婆之类的就是靠着一些话来蒙人的,就是所谓的瞎子算命两头堵。”
何大壮听了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成,只是笑笑。
两人连喝带吃,完全放开了,高兴地东拉西扯,谈天说地,一晃就到了半夜,酒酣耳热,灯光恍惚,最后晕晕乎乎地睡去了。
这天夜里,高长胜又做梦了,梦到自己当考察员第一次来到神农架的情景,当时自己二十多岁,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神农架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自己。
当时科考队在物质条件上还是挺艰苦的,但是精神生活却十分丰富,大家唱歌、表演,甚至也开过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高长胜生来就特别风趣幽默,经常讲笑话把大家逗乐,可谓是队员们的开心果。
有一次傍晚,在休息的时候,高长胜还怂恿何大壮与自己一起跳了一段当地的舞蹈,逗得大家开心大笑……
第二天高长胜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嘴中似乎还留有昨晚美酒的香味,真是回味无穷。
走到院子之中,看见何大壮正在准备着一些东西,有火枪、腰刀和一些绳子。
“大哥,昨晚睡得还行吧?”何大壮问道。
“嗯,太香了。”
高长胜看了看手表,说道:“大壮,咱们准备晚上几点去那个湖泊?”
“七点吧,七点天差不多该黑了。”
“好啊。”
“大哥,你可以再睡一会儿,这样晚上精神头足。”
“不睡了,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
夜色渐渐地降临了,两人把东西清点了一番。何大壮把该拿的东西装在了一个结实的背包之中,带上了火枪和腰刀,便赶往那个湖泊。
夜晚,神农架的密林之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虽然是夏天,但还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凉意!
月色还算不错,两人没有打火把,也可以看清道路。何大壮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走得也不算慢。树影斑驳,林子之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急促的鸟鸣声,让人听起来甚是觉得凄厉。
神农架山路的崎岖难行是出了名的,尤其这里人迹罕至大树参天,根系纵横,地面凹凸岩石无数,高低起伏,落差极大,有些地面被雨水和大风切割得支离破碎,还形成了不少深沟,还有些地方表面是野草,但是一踩就破,里面是一些树林鼠类挖掘的洞穴。往往看着两个山丘之间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是从这边走到那边,要多绕上一半的路程。
山路上有些地方树叶很厚,还积着水,每走一步,高长胜都觉得好像脚下有胶水黏着一样,刚开始还行,可是急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便觉得双腿像灌了铅,走起来也比较吃力了。
最初只和何大壮相隔了五六米远,到后来相隔了十多米远,加之树林茂密,何大壮的背影都有些模糊了。
正当高长胜想叫何大壮稍微慢一些时,突然觉得脚下的落叶一松,身体一轻,这些落叶就像旋涡一样要把自己卷到地下。
高长胜心里暗道不妙,可能踩到废弃的陷兽洞上面了。记得上次来神农架考察的时候,队伍就碰到过许多陷兽洞。这些陷兽洞有大有小,有深有浅,当地猎人根据要捕捉动物的类型挖洞。要是时间稍近的陷兽洞倒也无大碍,都可以看见,就怕是这种时间久远,被长长的野草覆盖的陷兽洞,危险至极。
记得上次就有人陷入这些兽洞里,当时厚重的草层把他的身体托住了,可是那个人由于惊吓,加上四肢晃动,一挣扎直接掉到了陷兽洞的底部,差点把腿骨摔断了。
要是在白天,高长胜可能会看见这个陷兽洞,但是大晚上的,还是有些大意了。
这时候他的腰部已经整个陷落在这个大洞中了,而且可以感觉到腿部是悬空的。
高长胜有经验,这时候千万不能挣扎,万一一挣扎,草层一断,自己整个身子就落入这个洞里了。在不知深浅的情况只能静静等支援。
高长胜尽量保持不让自己的身体有所动作,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唯恐稍有动作就再陷进去一截,倘若身体再向下陷一点,那就麻烦大了。
高长胜的两手不敢动,尽量保持身体平衡,他想喊何大壮,可是刚一吸气,身子又向下陷了许多,这回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正在这时,忽然他发现从前面的树林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但是现在自己只能向上仰着脖子,连转都不能转,看不清到底是谁。但是这么晚了,估计没人来这里。
“大壮,是你吗?”高长胜试探着询问道。
那个人向着他走来,然后从边上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一副要救援高长胜的样子,高长胜用余光瞥着,也没有多想,直接一用力,想抓住那个人的手,但是那个人突然间把手缩回去了。高长胜的身子一动,在草层中再也保持不了平衡了,顿时摔入了坑中。
在下落的瞬间,高长胜猛然看到在地面上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紧接着,不知道头部碰到了什么东西,颈部一疼,昏迷了过去。
在前面走着的何大壮听到了后面有些声响,马上回头,看到在离自己十多米处站着一个人,就问了句:“大哥,你没事吧?”那人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继续前进。何大壮也没在意,就继续向着湖边走去,而那人就跟在何大壮的后面。
高长胜醒来之后,睁开眼睛,揉了揉发麻的颈部,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深坑的底部。站起来四处扫视了一下,发现在坑中有几根杂乱的树枝,自己刚才掉下来时没准就是撞到了一个粗壮的树枝上,还有几根尖部朝上的树枝,像钢叉一样直立着,如果刚才自己刚好落在这些树枝上,无疑身体已经被穿了几个血洞,好险!就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一样。
高长胜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然后仰头看了看这个洞穴,月光从上面的缝隙之中照射下来。
“大壮!大壮!”他使劲地喊了几声,却不见有人搭话,心想:“这个大壮真是有些粗心。”可是他哪里知道,何大壮身后此时跟了一个“人”!
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把手又缩回去?那到底是不是个人?大壮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高长胜又一阵担心。可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多想也没用,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琢磨到这里,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洞穴。洞穴的口部直径有两米多的样子,高长胜知道,在深山密林之中经常有这种猎人挖的大型陷阱,用来捕捉一些体型巨大的动物,应该是这个陷阱挖得比较早,早已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