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周与安林互相的激励下,他们熬过了百日期限,成为了内使,以及预备内侍,地位低活繁杂,还在学着宫规。但这日子也要一天天的过下去。
在秋日的时候,又有一批熬过了百日的住了进来。今年共进了两批人,那后头的四年,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同时进来,最多需要时是零星入宫,而且也就只是内使了。他们也算是幸运,赶上了好时候,招了一批是做内侍的。
被训导过完,也算是正经的小内侍了。之后会被不同的太监带走,白昼里跟着,具体学学规矩。他们两人不是同一个太监,但巧的是还能住在一块。虽说是跟着大监走,但大监们也有自己的职司,若是看着顺眼的,多指点两句,不然也就只能自个悟了。
这段日子里,发现小内侍虽然不是地位最低的,但是还没有正是派遣,活计可繁重了,由于是刚入宫的萌新,不少“老人”都躲着懒,将自个活推给了他们。若是有幸跟的太监是个得势的,自个又是挨了青眼,倒是可以推脱一二。但倘使大监是个不中的,自己又是木楞楞的不懂变通,那活得做的可就累了。
这宫里踩低捧高是常态,如今的这些也算是给小内侍们上的第一课。不然这些带着教授的的太监,能这么看着手底下的人受难,这不是踩脸吗?他们的职司还没派遣,以后是在哪个宫里头,别的不提,若是性子立不起来,可有着后患呢,说不得还会被牵扯。所以这些太监,最近也是在挑人呢。
这里头的门道深着呢,不过有了这种经历,也怪不得宫里人人都想往上爬,这些作态的老人,大多是没上得了品级,但在宫里有一段时间了,有一些脸面,以他们的身份做这种事最恰当了,更何况也是趁他们的意。
帘子被掀开了,一个俊脸美目的小少年,躬着身子进来了。一进屋,脱了外衣,直起身子,倚在坑榻上。“我说哥哥呀!这都快到日子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不急啊?”看到钱周一幅不急不缓的样子,安林气不打一处来。
他放下手里的佛经,看着他脸上还有着汗珠“你也别这么着急,都出汗了。回来是跑的吧,宫规上可有无事不可急行。”“我的好哥哥欸。没几日就快派遣了,你不寻思寻思?周大监那你也不去饶两日?”安林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怪他这样子,在大家都忙着为日后打点时,钱周还是一副恬淡模样。
“急什么,职司派遣宫里早有定规,你我等地一贯在前头,考评自是不会差。你我在宫中时日不长,也没认师傅,义父,又不是宫里贵人弄进来的,那些热闹的宫殿可进不去。除了这主子们身边,我们身家清白着,别的去处自是不会差的。”
钱周继续看着手中的佛经,两指拈过,“再说你看看东边和西边那两个屋子里头,不也稳稳的。还有南面那个老好人,你可看到他们四处打点。”
钱周说着话,看着书,抽空撇了眼他,“你呢,一贯是藏不住话的,做事有些冲,日后行事前多思量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面上满是无奈“起先不和你说这,是因为你这次是算是歪打正着。那三个一贯是神仙打架,这次同是寂了下来,反到不美。我性子喜静也没动弹,你这般窜跳,倒是显出少年心性了。”经文不长,钱周刚巧翻完。合上了佛经,放在一边,端起茶抿了一口。
“我听糊涂了,所以我到底该不该寻门路?”安林本也是聪敏的,不过毕竟岁数不大,这一番话下来,不免有的听不懂。钱周放下杯子,笑道“若是咱们这一撮里,没有那三个,你这般到处打探,就是不够沉稳;现在嘛,几个上佳的内侍中,有四个默着,你就是赤子之心。这下该懂了吧!”
安林起先有些懵,不过想了下到了琢磨出了什么,要开口却被钱周止住,指了指窗户,安林明白了“那我做的对了,这般寻着也是恰当,对了钱哥我来看看你这经文。”安林起身,走过来,脚步重了些,乘机踢了下椅子,弄出的声音大了些,嘴上说着话,语气里带着嬉笑,面上却是不显。
在这大动作下,一些自以为未被发现的,细小嘻索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趁机逃远了。“是南边的人,老好人也忍不住了。”安林从窗户的缝角里,看到有人悄悄地从西边借道,然后再拐到屋子里。“这好心肠也就是个表皮子。不愧比我们大的岁数。”安林关好窗,转过来,笑着说道。
“东西两边的当初闹得不可开交,这所里的内侍大部分都战了边,剩下的两头不想开罪的,也没个领头人。他站出面,便收拢了些人,算是中立了。”钱周站起来,将佛经收好,又拿出一本道经看,也不算厚。“阿林我眼睛有点花,你帮我读几句吧!”钱周将这道经递给他,同时给了个眼神示意。安林虽有疑惑,但还是顺着梯子往下说。
“那老好人手段也是够厉害的。这两人都给他挑唆的,倒是越发的水火不相容了。”安林悄默声地换了个窗户,望着外面那一小块影子,之后又走了回去。“行了,少说两句。屋里有点闷地慌,开个窗通通风!”钱周突然间开了口,眼里带着笑意。
安林一看到也瞬时明白了,突然间开了窗“好呀好呀,我就说哪不对呢!这就给你开了。不过,这几日天凉,就开这一小会儿,等下我就关上了。”随后他俩又坐到一处,缓缓读起了道经,钱周倒了杯茶,趁他换气时,递上去。
“这茶温着,再过会儿就凉了,我等会儿给你再沏一壶。”安林一口气喝完,然后举起茶壶,往那人藏身的窗户下走去,脸上透着促狭。钱周拉过他衣角对他摆摆手,指了指开着的窗户。安林见此也没再坚持,顺着将茶水从那儿泼下。
藏着的人,也瞅着走开。钱周将另一边的窗户打开。“你也太心善了,要我说直接一头泼过去,淋得他一身,看他还敢来咱们这偷听!”安林一脸愤愤,钱周还是面上平淡,等安林缓和下来,才悠悠然开口。
“你知道是谁在那吗?”钱周这一问,倒是难住了他,“他走的太快,没看清只瞧着一个矮了些,一个胖了点,一个深青另一个鸦青色。”安林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开口,“是朱秋和陈金。”钱周不急不缓地吐出两个名字来。
“是他俩?东边和西边这次巧了。不过怎得往南跑,对了你怎么知道是他俩?”安林听后,倒是疑惑了起来。“你刚进来时,帘子掀的不小,后头身影晃过来是朱秋。”钱周头都没抬,接着说道“另一个早就来了,亏他等的住,我佛经都看了两遍了,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