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听到这个，芥蒂所在，安林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装作困惑的摸样，“王文？谁，嗯，我想想，就是那个当年在内侍院里头的，那个。”他装作想了很久，然后再开口说道。
安林的这份演技，虽然不错，毕竟是大明宫里头的太监。骗人的把戏耍的还是不错的，若是在一般人身上可能就蒙混了过去，可惜钱周打小就和他认识，同屋住了些年。
钱周既然知道，他是因何起了怨，就明白该如何做了。他只装作不知，只是装作无意间提起，“对，就是他。之前他的日子过的不好。一个是因为当年他的鱼死网破，让那两人磋磨了一段日子。等他们缓过来了，王文就苦了。”
钱周本是装作，追忆往昔，带着些情绪，没想后来也真的，同情起他来了。“欸，他也是个苦命的。拼命上进，也是为了好好活着。当年他一幅老好人的样子，看着虚伪，但如今想来他这般也是无可奈何。”
安林这一份回忆，倒是勾起了歉疚之情，“也是当年若是论起才情，他也不算差，可以有哥哥你珠玉在前，后头我和那两人也是紧追不舍。”安林回忆以往，不由得笑起声来。
钱周也随同讲到，“我们两个想东想西的，整天怕有人害我们，对于那几个小伎俩忌惮不已，没想到这些不过是小儿科，我倒是没什么，你估计后来见到的比这更厉害吧！”
钱周突然将话说到这里，虽然转的有点快，安林却一时不察，说了出来，“是啊！内侍院里头的，那些小算计，仔细瞧瞧，小心些，就能看破了。不像是在大明宫，好多绊子，却是从老远就开始做局，虽然有义父的名头在，我也跌了不少跟头。”
“是啊，你吃了亏，也不和我说。不像是在内侍院，今日少分了块糖果、糕点都要讲半天。”钱周这一插嘴，倒是让安林回过了神，没想到这一听全，开头是一阵心虚，后头则是羞恼了。
“这不是小时候吗？不懂事，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不过是糕点、瓜果和衣服这些，别的还有功课上的事，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安林掩饰似地说了一大串。
“也是，瞧我说到哪里去了，本应该说的是王文。你还记得就好，他如今这样子，我们也少不了一分推力。心下也有些愧疚，想帮上他一点。”钱周这话说的有些假，但是安林知道这必定是其中一个原因。
钱周本就是，这般有些类似佛家的慈悲。有人会说，佛门容纳万千，其中的慈悲悯人，有些僧人做起来，或者居士学起来，会落得个假慈悲一词。但这有什么不好呢？
假慈悲亦是慈悲，也会做好事，但是甜中带苦，苦中藏甜，本就是我们大多数人的一辈子。万千人的人生缩影，不就是这八个字贯穿始终。
“我知道了，他落魄，我们也是伤害者之一。你是不喜欢害人，也不喜欢算计，那时候分到石渠阁，你应该是很开心吧！你只是想好好活着，安稳的活着，我也是。所以多想着自己些，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是亏的你的建议，才在大明宫站住了脚。”
钱周听到他说这个，不置可否。“我这是不想我们两个，早早的就没在这深宫里。不怕无声无息，就怕突然间就陈尸荒野，一张草席就是最后的下场。”
“不会的，我会好好活着。我记得我们当初就想着，当上三品以上公公，自称为臣，可上殿谏言，可出宫开服，可受外官行礼，可有仆婢名正言顺地服侍。”
安林略带向往着说到这些，钱周却是没什么印象了，这些事情都是那百日受难间，几人疼的发昏时，喊出来的。
不是钱周、安林二人独独这样想，而是所有人，还包括没挺下来的那些人，不过安林没有提到，但这不是他忘记了。
“可惜，长大了。忘记了不少，心气也没那么大了。”钱周淡淡说了这句，像是扎破了的囊袋，安林的气势，一下子泄了起来，“是啊！幼稚天真已经过去了。从前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够优秀，就能站的够高。”
安林停顿了下来，钱周接口，“可惜奋斗了之后才发现，顶上的位置不多了，就算是空着的，也有半路赶上的，还有奇奇怪怪的运气，时运交加，填上了空缺。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的。”
钱周最后一句话，倒是无限怅惘，“我们两个在这回忆个，什么劲头。你我二人都是运气好的，那王文才是该这般叹气的，不过他不是也遇到你这个贵人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开来，两人就此开始也谈了一些事。彼此再次说开以后，兴致好了许多，不过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径自离开了。
……
“……奉天承运，兹有宫女卢氏，才德兼备，敏慧端贤，谨慎居心，久持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册为九品学正，当谨言慎思……
……兹有宫女安氏……
……”
今朝有两位宫娥，晋升女官，另一位虽然也是九品，但却是女史一职。绿雪本姓卢，一入宫门就被赐了名字，本名是什么，因为年岁小，早就不记得了。但是一招不慎，只得改名，重新开始。
一朝夙愿得尝，心中喜悦之心，无以言表。但是却也是保持一贯的风度，在外显露出宠辱不惊。倒是让一旁看着的一种女官，更认同了几分。
等观礼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位陌生的女官到了绿雪近前，安女史脸上的惊讶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奴婢见过褚司正。哦不，是下官见过司正大人。”安女史先一步行礼，绿雪紧跟着也行了礼，褚司正抬手，让她们起来。
“不错，你们如今不是奴婢了，无论何地，都能自称下官。”褚司正赞地看了眼安女史。得到她惊喜的表情，“你做的不错，我身边正缺了位随侍女官，你可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