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山月翎看到清瘦的男子在池塘边碰着水洗脸。
男子沾湿了脸庞后，用袖子擦干，看着来人，“月翎姑娘。”他似乎知道她的来意，也没有要多说什么。
少女大步走了过去，微微提手，使念给男子把脉，没一会儿，少女面色震惊，眼睛使劲瞪着，而眉毛却拧得紧。
“这下，该相信我说的了吧。”莫大夫抽回了手。
“为什么会成这样？前几天还……”少女心里不明白，就算是中毒很深，可是这么多年，莫大夫都坚持了，毒性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扩散。
男子看了看眼前的姑娘，轻轻一笑，“我心里早有准备，这毒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惊讶后，少女镇定思考了一会儿，马上说：“你是因为救我们，对吗？制药需要耗费不少念力，我体内的毒，不是寻常毒物，燕公子也是重伤，叶公子……”就在少女想扒清楚情况时，莫大夫打断了她的话，“月翎姑娘，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你若是想回报，就好好研习那本册子吧。”
没错，山月翎再说出那些话时，就在怀疑莫大夫是耗费了过多念力，催化了体内的毒素，她怎能不愧疚，可莫大夫的话，却又给她提了提心情，如今莫大夫的毒已无力回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继承他的医术，继续救更多人。
沉默了一会儿，从她嘴里挤出“谢谢”二字，眼里是感激，也是无奈。
待莫大夫转身要离开时，少女仿佛想了什么事，跑上前去挡在前面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听闻此话，莫大夫倒是有些诧异，也许这姑娘早就察觉到他脖子的伤，只是一直没好问。
“都是过去的事了。”莫大夫不太想说出来，在他眼里，这姑娘只是有着析山身份的修行者，她知道越多，越危险。
男子就要错身走过去，少女立即转过身来，“如果只是平白承担这份贵重的礼物，我心里不安，莫大夫，你是受人所害，至少让我，为你报仇。”
莫大夫脚步停了停，没有转身。道：“月翎姑娘，你能用它救世，便是报答了，我也放心了。”
听了这话，山月翎皱了皱眉，拿出了小册子，走到男子侧面，递给了他，“你的医典，如此珍贵，赠予我，我当你是相信我，可是，你既然相信我，为什么不愿意说？我既然说要为你报仇，我必做到，莫大夫，请告诉我。”少女的眼神坚定，泛着晶莹。
男子长叹了口气，他心里本不想再有人无辜牺牲，更何况，眼前的女子与他的仇敌毫无瓜葛，可是女子说的话，却是打动了他，她的眼神就像那晚的叶公子，同行的人……啊……
“月翎姑娘，若是告诉你，你需答应我，先保护自己，再谈其他。”莫大夫说完咳了两下。
少女见他松口，露出笑意，答应后连忙要扶着他进屋。可是莫大夫拒绝，继续道：“那是一个木系修行者，穿着斗篷，脖子上有一个黑叶的刺青……”莫大夫没有再往下说，见状，少女也没再追问，“我知道了。外面冷，莫大夫你还是先回屋吧。”
男子点了点头，便走向屋去了。
莫大夫待人一直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态度，但是对于救人，却没有过迟疑，山月翎站在原地，看着那清瘦的身影，走几步一两声咳嗽，她面容满是惆怅，手却紧握着拳头。
正要提腿向前走时，少女感觉远处的林子里，好像有些动静，盯着看了会，又没有异样了，可能是她多心了……
林子里。
“无可，你脑子给我清醒点！”银童双手攥着白围巾童子的衣领，凶巴巴说着。
被抓着的童子一把推开了银童，“莫大夫，他一定还有救……”
“你随他这几年，他骗过我们吗？！刚刚那月翎姑娘也把了脉，你看她那表情，是假的吗？！这是他的决定，我们就该尊重他，你明白吗？！”银童的声音大了起来。
“银童，你知道救他们会这么耗费念力吗？你知道为什么不拦着莫大夫？……”无可也是一脸埋怨。
“砰！”
银童一拳打在无可脸上，眼里泛着泪光，语气依然很凶，“你知道我没拦吗？！我跟了他快十年，我，我想看他死吗？！啊！”
这话一出，无可愣住了，也是，银童和莫大夫呆的时间长，他心里更加不想这样，是他错怪了……无可眼神瞥向了一边，没有说话。
“金禾玉瓣，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拿不到，他们为了拿这个，也受了重伤，如果没有他们，可能他真的是等死，可是救了他们，莫大夫也算是给了自己生机，就算，就算最后……”银童紧闭着眼睛，紧攥着拳头，全身都在使劲，但是又在颤抖。
无可擦了擦脸，眼睛看着地面，还是没有说话。
“无可，你还有你的使命，就听他的，跟他们走。”银童冷静了下，背过身说道。
白围巾童子微微抬眼看着银童的背影，他已经渐渐远去了。
——
河边。
叶知非独自一人坐在岸边。
他回想着这两天的事情，有些迷茫了。
“惊溪，我，杀人了……”沉默了半天，叶知非蹦出了这句话，这要是在现代世界，他这可是犯法，他怎么会如此冲动，可是当时根本没考虑太多。
“这不是正常么？在这个世界生存，太仁慈就会被杀。”惊溪很平淡说着，“可能和你那边世界不同，这里的人，有着那边人没有的力量，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有的人尝到控制别人的甜头，就会收不了手，有人为权力死，有人为爱恨死。”
“呵呵，惊溪，想不到你理解还很深刻。”叶知非打趣道，但眼里很快又布满阴云，“我，也可能会死，吗？我还能，回去吗……”
听到少年说这话，惊溪顿了顿，问道：“你如果要回去，我随时可以把你送回去，但是，这里的人，你想要抛弃么？”
很明显，惊溪意指山月翎和燕昀他们，当然还有他的父母。
这一问倒是扎心了，叶知非，立即散了阴沉，抬头说道：“我可没说现在回去。”
“那你是怕死？”惊溪毫无转弯。
“怕。”叶知非也很直白回应，“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哼！想这么多没用的！有我在，你也不会死。脑子多想想当下的问题！”
“惊溪，如果一直受你的庇护，我才能免于一死，那我岂不是太没用了？”叶知非略带讽刺，对自己无奈。
“哼！那就赶紧提升，别想这些没用的！”惊溪没好气说着。
少年尴尬笑了笑，又说：“要是无可跟来，你送他回芙苏里吧。”
“我没空！你自己要收就带回学宫去。”惊溪拒绝这个要求，只是觉得这个无可，也许会是个线索，跟在眼皮下好些。
没想到惊溪会拒绝，他是担心什么吗？他在想什么？“学宫他怎么进啊？？你真不帮？”叶知非再次试探。
“我要休息了！别吵我！”惊溪再次拒绝。
他当真不帮？这怎么办，偷偷带进去算了？……哎……头疼，不想了。少年起身，准备回屋。
前面迎来一位白袍少年，他将盒子递给了叶知非，“这是完整的五片，你拿去给莫大夫吧。”
少年目光垂下，看了看这盒子，接了过来，说道：“莫大夫，已经没法救了，这盒子放我这，回去我直接给白梦，还得找她算算账才行。”
“你说什么？没救了？”余念行很惊讶，合着他们之前讨论半天，如今却成了死局……
“毒素已经蔓延血脉……”叶知非失落的眼神，无力的眼神。
看这情形，余念行没再追问，转身说道：“我们明天回吧。”说着他便要走。
“你现在哪去？”叶知非叫住了他。
“陪陪红姑娘，我们明天走了，她就一个人了。”余念行挥了挥手，便很快离开了。
红姑娘？？叶知非一脸迷惑。
第二天早上，燕昀起身换好了衣服，出了屋子，叶知非一行人已经在外面等候，无可藏在屋里，没有出来。
莫大夫出来送行，道：“各位，路上多多小心。”
叶知非没见白围巾童子，也没多问什么，各自寒暄后，颜婧牵着些马匹到了村口。
“颜姑娘昨天没怎么瞧见，原来是去买马了！”余念行上前笑道。
燕昀目光看了看颜婧，便随手挑了匹马，牵着走了。
其余几人也各自牵了马，离开了女村。
几人走出了小道后，便骑马飞奔了。
路上。
“你这么颠簸，伤口撑得住么？”叶知非靠近了燕昀，问道。
“没事。”
看了看他冷面的模样，叶知非也没多说，又凑到山月翎旁，“月翎，身上可有哪不舒服？”
“我很好，放心吧！”少女笑了笑。
这时，颜婧追上了叶知非，问道：“你没救莫大夫么？”
少年眼神略惊了下，撇过头，“他已经，没法救了……”
颜婧怔了下，看了看几眼旁边的人，大家的面容似乎都不太好，她没再多说了。
而这时，他们身后侧的山里燃起了大火，火光照红了那天空。
山月翎最先发现，她减慢了速度，超后侧看，那位置……
“知非！村里着火了！”少女喊了一声，前面的几人全部停了下来，大家纷纷看向远处的火光。
山月翎立即调转了方向，往回奔去，“我们得救她们！”
“月翎！”叶知非着急地喊了声，也追了上去，剩下几人也随即往回奔。
而前面出现了一个速度极快的幻兽朝着他们奔来，叶知非很快发现了它，立即加速冲到了山月翎旁边，提升了警惕。
就在幻兽接近的刹那，叶知非才觉得它眼神有些熟悉，拉住了山月翎的马一起停下。
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犬狼。
“这是……”少女疑惑。
“无可，你是无可吧？”叶知非看着速度慢下来的犬狼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