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荨失魂落魄地回了无稷崖,红缨也不见了踪迹,殿中却有一身穿白袍的少年独自酌酒。
见她回来了,笑了声,声音有些迷糊:
“瞧你这副失了神魄的样子又是怎么了?”
阿荨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呆呆道:“容璃走了。”
颜景倒酒的手一顿,噗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瞧见了那小子见你的眼神,我还真以为他俩私奔了。”
“他俩”是谁?阿荨知道,却也不理他的疯话。
“喝一杯不?”
颜景递了一小杯给阿荨,想起阿荨不喜喝也喝不得酒。
上次阿荨一杯倒后,他还被红缨暗戳戳给了几棒槌。
想着正准备收回来时,却见阿荨接了过去,一口闷了,动作到是豪迈利索的很。
他撇了撇嘴,继续给自己倒酒。
烈酒入喉,辛辣得很,有些刺喉,可心中的闷痛才少了不少。
酒,原来是个好东西。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凭什么,凭什么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颜景撒起酒疯来
“可能是没想到你。”
阿荨也醉了,红着脸,迷迷糊糊的倒着酒呢。
“说什么不是一类人,她是妖嘛?还不是一类人。”
“我知道了,她就是骗我。”
颜景醉醺醺的哀怨着。
“别说骗,或许红缨姐姐压根就不喜欢你。”
阿荨迷迷糊糊的插了一刀,打了个嗝儿。
“你再说一遍,我看那臭小子才不喜欢你,要不然咋走了?”
颜景的手都要戳在阿荨鼻子上了。
阿荨一下子恼了,起身摇摇晃晃地捡起木棒,追着颜景打。
“你说什么?我打死你,打死你。”
两人在院中追打,打得院中一片狼藉,灰土尘尘。
跑累了,就各自抱着殿柱嚎啕大哭。
哭够了,两人也不知起了哪门子的兴,跑去了药谷偷了仙子的衣裙;
去了百里山,踩了百里山神精心栽种的菜苗;
掀了不周山刚建的一阁楼;
搅的南海的水浑浊不堪;
又烧了竹苑战神的府邸。
这两人借着酒疯,做了许多荒唐的事,却又奇怪的没人发现,却到天明后,一个两个的找上门来,要讨个道理。
彼时,阿荨还未醒,在神树上睡得东倒西歪。
若不是天后和南湘水府的仙娥到来,阿荨怕是要被竹苑战神的剑劈了。
当阿荨醒后,了解到自己所做的那些荒唐事后,也不说话,安静的坐在无稷崖崖顶的巨石上,望着远方的天际,呆呆的不说话。
从前的日子里,她日日在等待父神,母神,哥哥和红缨姐姐的归来。
这一次,她等的只有他,那个在她神魂中惊艳岁月的少年,少年有个好听的名字-容璃。
起风了,她知道加衣;
下雨了,她知道撑伞;
开花了,她一人前去。
却总是想着心底的少年。
坐在百里山山顶的秋千上,她会看着漫天的桃花,想起容璃走的那个早晨。
她偷偷藏了竹蜻蜓,在每个清冷的夜里,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她去了先神祠,看了父神母神的灵位,心中平静无波澜。
她让守祠神明讲长君和紫笙的故事,即使听了千遍还是对天帝篡改的事实感到愤恨,不甘。
她数着日月更替,东海潮起潮落的次数,数着数着,不知不觉竟过了百年。
她越发的孤独,心中时刻想着容璃离开时的话。
他问她,她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阿荨不知道,只晓得她对容璃的感情与哥哥长渊都不一样。
那是一种依恋,一种会叫她伤心、难受、流泪的感情。
阿荨想去找容璃,却又担心会成了他的羁绊,拖累了他。
他说妖界危险,如今她的神力越发精进,连颜景有时都敌不过她。
可她仍怕自己不够优秀,成了他的软肋。
想着,又踏着“逆鳞”返回了无稷涯。
无稷涯到凡间分界线来回了数千次,她终究是没有勇气踏出。
她学会了饮酒,即使喝不了多少依然喜欢,因为只有醉了,才能短暂的梦到他的容颜。
那日,颜景携了一壶仙酿而来,大醉伶仃之间,颜景醉着眸子看着她,笑道:
“阿荨,你想他吗?”
见得阿荨没出声,他便又自己倒了一杯:
“反正啊,我是想她了,呵,那个女人真狠心,百年来竟一次也未归。”
说完便倒在了石桌上,上好的仙酿洒了不少。
阿荨抬首,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几片桃花从远处飘来。
阿荨抬起了手,桃花辗转,落入她的手心。
她如何不想容璃呢?
她想念他会安静而温柔的对她笑;
想念他费尽心思为她做的筵食;
想念他抱着她唱起的凡间小曲;
想念他为她编的发;
想念他的眼,他的眉,他的一切。
阿荨笑了,原来她竟如此想他啊。
似乎有什么念头从她脑海中划过。
那年长渊到来,两位惊才绝艳的神明在院中博弈,最终容璃生气离开;
后来她寻了半日的玉珏被红缨拾到;
落入彭泽时他如天神般的出现……
想着想着,她笑的更加欢了,隐约听到颜景不满的对她说了一句:“傻了吧。”
她想,原来是在百年前,容璃便喜欢上她了。
颜景的酒后真话,阿荨近几年也听了不少,便问他:
“你觉得我明日便去退婚,之后就去寻容璃如何?”
她没吃酒,眼中清醒得很。
颜景突然直起身子,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敬你是条汉子。”
说完,他又倒下。
这副憨憨的模样,看的阿荨勾唇大笑,便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此刻越发想念容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