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顺着落地窗的缝隙吹进卧室,鼓起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不断翻飞的深蓝色布料,如潮汐时波谲云诡的海面。
闪电撕裂墨色的天幕,莹白的光从不断开合的窗户缝隙里洒进来,一路慢慢爬向漆黑的内室。
惊雷骤起,天空中传来沉闷的钝响。
大床上沉浸在睡眠里的沈岫栩蹙眉,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嶙峋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而他的梦里,阳光正盛。
沈岫栩赤脚踩在花样繁复的柔软地毯上,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个女人坐在窗边,捧着一本硬壳书用温柔而轻缓的声调念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遥远的国度有一个非常残暴的君王,他搜刮了许多钱财,想要用金砖修建一座城堡,百姓们因为国王的这个命令苦不堪言。在城堡即将修葺好,最后一块金砖扣上墙面时,百姓们诅咒国王和他的后代永远只有金子陪伴,感受不到温暖……几年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迎来了它的小王子……”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身后匆匆跑上来,背对着沈岫栩伏在女人的膝头,仰着头问:“后来呢?”
女人轻轻笑着摸上小男孩亚麻色的卷发,正要回答,微抬着头看见沈岫栩站在门边,脸上绽放开笑容。金色的阳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沈岫栩看她笑着冲自己招了招手,嘴唇开阖说了句什么……
“咔嗒——”
卧室的房门打开,朵拉右手扶着门把手,第一眼就看见沈岫栩佝偻着脊背缩在床上。
浅淡的光线从窗边延伸到屋里,途经摔落在地毯上的牛皮本子,照亮其中一行字迹:
As all fairy tales do,this story begins with the simplest of words:once upon a time...(正如所有童话故事一样,这个故事也是以“很久很久以前……”这样极为简单的话语开篇。)
沈岫栩苍白的脸颊一半埋在蓬松的枕头里,左眼眼尾处有一点反光的水迹。
朵拉缓步走进卧室,靠近落地窗轻声落锁,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室内顿时隔绝所有光线。朵拉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硬壳书,搁置在床头柜上。
正要出去时,大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呢喃,朵拉下意识停住脚步,转头看到他眼瞳深处闪烁出一丝暗光,就像漆黑夜幕上闪烁的星子。
低沉的梦呓从床上传来。
“妈妈……”
沙哑的尾音渐次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