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个。”
现在时间下午四点十分。宁可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他心里大致有了主意。
宁可没那么聪明,但会学以致用。
在被戾溯困住躲在商店时,他和宁洱就共同想出过一个办法,虽然没有亲手操作,但也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宁可打算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在摩侗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距离远,一部分戾溯没有听到声音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被全部吸引过去。不过也有可能是根本没想过去。
但现在不同,只有七个戾溯。宁可想,只要动静够大,就算有执着的要留下,想必也不会太多。
宁可露出一丝苦笑,感觉有点在自欺欺人。
从七个戾溯手里救人?
宁可自嘲般的对自己冷哼一声,盘坐在地上,左臂支撑在侧膝盖上,拖着腮,手张开掩住眼睛。内心做着挣扎。
救人?拿什么救?凭什么救?自己今天都差点死,现在又要去送?救到了也罢,万一逞英雄人没救了还塔上自己一条命,那可就是个笑话。
不救?让他们自生自灭,往最好的方面去想,如果这时淋德的救援队开着飞机来救我们了呢?
当然,这个想法从目前来看似乎有点不太现实。
那好,如果他们找到了逃离的办法了呢?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谁会知道存活办法什么时候出现在脑子里?
可……不救。
宁可的内心会很不安的。他很清楚一件事,遇到困难时,团队的力量是很大的。
就比如在摩侗,在死神将要取走他命的危难时刻,不是那位中年军人,自己怎么还能站在这儿?
不是郭宇鹏开车一路保护送往木皖,自己或许就死在半路上了。
如果不是宁洱及时放倒戾溯,冰冷的刀早就扎进了身体。这些,都是身边同伴一次又一次及时的将宁可从死神身边拉回来。
宁可觉得,如果装作没看见,见死不救,良心会因此痛苦一辈子。
“呼!”
宁可拍了拍胸口,越是危机时刻,就越是要保持冷静。
他知道只有电线短路,就会引发火灾。而如何短路,只要把火线和零线接在一块就可以了。
宁可跑到电压室,刚准备这么做,手突然停住了。因为他遗漏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栋楼着起火,那岂不是会把四周的戾溯都引过来?那不就弄巧成拙了?
宁可连忙放下线,边走边低头咬着指甲,重新思索救人方案。
与此同时,戾溯似乎不耐烦了,开始撞医院门。
好在门是钢化玻璃做的,戾溯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撞开。这就给到了宁洱一些时间去想逃跑办法。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她觉得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离开的机会不大。
唯一一个军人郭宇鹏,现在断了一条胳膊,正在做手术安假肢。
田梅子此时也跟丢了魂儿似的,坐在凳子上不停揪着头发,嘴里嘀咕着“别杀我,别杀我”。
还有一个女医生,一个女护士,一个患有肾结石,身材较瘦弱的中年男人。
宁洱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还能怎么办呢?不是她悲观,主要是……
“唉。”
她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头朝着天花板,像吸了一口烟似的吐出“烟圈”。
不知道宁可怎么样了?还在不在宾馆里?
想到这儿,她不禁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气息。他啊,宁可……说起他……
宁洱继续拍着大腿。思绪飞到了宁可身上。
他很好,脑子很灵性,也许是自己的光芒太过耀眼,导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宁洱微微低着头,感到有些抱歉。
在外人眼里对他的印象总是重复着那几个词,颓废,孤立,没有上进心。脑子里总是在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每个人摆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好像是个圣人,很了解别人似的。
宁洱不自觉露出鄙夷的表情。她很厌恶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明明自己不咋地,却还看不起任何人,还把自己想象的很伟大,去装模作样的“评价”别人。
刚开始同学们仅仅只是背后议论,笑话宁可。后来也许是时间长了,更加大胆了。
一个平日里就以挖苦别人为乐的女孩,以为宁洱对宁可的想法和众人是一样的,居然不知好歹当着自己面嘲笑宁可。
宁洱当然不会忍。不仅当场立即扇了她一巴掌,还在考试成绩下来后,以眼还眼,同样去挖苦她。
本以为她经常嘲笑别人心态上会比一般人强,结果当即跑到厕所里哭了。
对宁可的议论还在继续,只是因为这件事,大家也只是偶尔暗地里稍稍调侃下。
宁洱希望此时仰望的是天空,而不是天花板。
“呼!”
她再次如吸烟般的吐出“烟圈”。
对于烟酒之类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敢兴趣,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聚会或者某人开生日派对时会少喝一点酒。
宁可这两样东西一个也没沾,吸烟有害健康,他比较抗拒,更不会觉得帅。
酒嘛……就自己一个人,像是在喝闷酒。
“哈哈。”
宁洱默默笑了笑。
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着,至于为什么会“离开”他……要是能再见到,她会向他解释的。
“宁洱,有没有逃脱的办法?”
患有肾结石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的形象很像是一个退休干部,今年五十岁,白头发却出奇的少,如果不是仔细的去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宁洱摇摇头,神情无奈,表示无能为力。
他搔着头,没有表现出什么,大概这在意料之内。语气微微低沉的说了句“好吧”就离开了。
宁洱把目光望向窗外,其实她刚刚隐约间在一栋大楼里看见了一个人影,不过她也想到可能会是杯弓蛇影。
站起身,打算去看看郭宇鹏的状况。
宁可的指甲都要被咬断了,还是一点主意也没。
他走向窗外,戾溯还在撞门。这下可不妙,即便是再坚硬的玻璃,这样被他们一直撞,迟早会碎掉的。
他知道时间紧迫,但又无可奈何,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心脏砰砰跳的很快,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打算在这栋大楼里找找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东西。
大略一番搜索后,只有一瓶灭火器看起来有用。
宁可继续咬着指甲思索着。他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扔到他们身上让他们着火?
他想,自己先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设计一个陷阱,把戾溯引过去,然后用火烧他们。
其实也想过把他们关起来,但感觉还是能杀死就杀死的好,万一让他们出来了呢?所以还是杀死比较靠谱。
“欸!有了。”
宁可放下手指,露出笑容。从包里拿出工具刀防身,包暂时存放这儿。割掉一根电线,拿一个插排,再拿一个烧水壶,往地下室走去。
这是泡沫灭火器,遇到电器火灾不仅不会扑灭,还是助燃,引起更大的火焰。
先是一个微弱的火苗燃了起来,陡然,火势渐渐变大。
宁可把灭火器放在另外一个要逃跑的门后面,连忙跑出去,要吸引戾溯过来。
“喂!”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宁可做出浮夸的动作。最好七个戾溯能全都过来。
“喂!喂!”
戾溯盯着宁可,但并没有要追他的意思。
宁可停止了动作,心想,怎么回事?
宁洱似乎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连忙往窗户外探头。惊奇的张大嘴,这不是宁可吗?
短暂休息了几秒后,他继续做着浮夸的动作。
其中一个戾溯终于有了反应,作势要过来追他。但其他的依然在原地无动于衷。
宁可想不明白什么原因,可只有一个的话,剩下的怎么解决?
宁洱看着他做着奇怪的动作,虽然不知道在干什么,但这些紫黑色戾溯绝不是和刚开始见到的戾溯能相提并论的。
一楼的窗户和门都锁上了,她顾不了那么多,果断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哎呦!”她痛苦的叫了一声。
幸好二楼不算高,只是腿有点麻。
“宁洱?”
宁可吃惊的说道。但她的头发盖住了脸,等她把撩起来后,宁可双目圆睁,朝她惊呼:
“宁洱!”
宁洱顺着声音方向看,也同样惊愕住了。
是宁可?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他后,宁洱转变成一副要哭的表情,登时有满肚子的委屈想向他倾诉。
戾溯的脸通通转向宁洱,立刻朝她追过去。
“快跑!”
宁可没想到戾溯里还有流氓。急忙朝宁洱跑过去。
宁可先是愣了一下,发现戾溯全向自己跑来了。宁可不断挥着手,似乎在说“快过来!”
她赶忙站起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相信宁可有办法。
七个戾溯如同看到了猎物般兴奋,一个个争先恐后,速度极快。
宁可心跳的很快,结合目前的状况,一个不好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宁可内心很紧张,但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他手里有一把工具刀,即便戾溯数量很多,但足以反抗。
忽然,一个瓶子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戾溯的头上。戾溯抬起头,眼神愤懑的瞪着医院窗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头往里缩了缩,浑身抖动了一下,但反应过来戾溯进不来后,鼓起勇气,又拿着一个盐水瓶冲他砸去。
不过这瓶没有砸到他,而是在另外一个戾溯面前碎掉了。中年男人像到垃圾似的不断往下扔,能出来他心里其实还是怕的。
被砸到的戾溯极少,但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撕碎他一样。
趁这个时候,宁可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宁洱。两人紧紧对视着,虽然才两天,却像是分别了两年,一时有千言万语要向对方诉说。
宁洱闪烁着灵动的眼睛,眼眶里含着委屈的眼泪。
宁可半张着嘴,脑海里整理出无数句将要开说的话,沉默了一秒种后,却一句也没说出口,拉起宁洱往公司方向跑。
宁洱不知道宁可要带她去哪儿,但顺从的跟着他跑。
刚好,盐水瓶也扔完了,中年男人见宁洱跑掉了,终于露出怯色,识相的退了出去。
戾溯一面瞪着他,一面发现猎物已经跑了,里面的进不去,外面的被跑了,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双手握紧成拳,直勾勾盯着宁可和宁洱逃跑的背景,眼睛里竟流出了红色液体。然后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去追他们。
可惜的是,戾溯没有团队意识,七个戾溯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如果此时只有两三个去追,剩下的继续撞门,那全部人就都得死。
宁可往后瞥一眼,似乎全部都追过来了。
终于跑到了公司,宁可已经上喘不接下去了。他发出微弱颤抖的声音告诉宁洱“快上楼”,不等她回应,就继续往地下室跑。
宁洱知道这不是犹豫,有疑问的时候,立刻跑了上去。
戾溯追到了公司,他们看到了宁可的背影,但没看到宁洱,往楼梯看了一眼后,都决定去追宁可。
宁可打开地下室的门,还在烧,不过很慢。
这就好,宁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没灭或者不是太大就好。他们也不是傻子,火势太大肯定不会进来。
而后,戾溯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宁可对他们露出挑衅的笑,不紧不慢进入了室内。
戾溯此刻怒火中烧,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进入室内。
他们看到了正着着的火,脚步停了下来。宁可站在他们面前,轻蔑的冲他们“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在他们面前走着。
七个戾溯就这么看着“猎物”在面前轻视着,肆无忌惮的行走。
此时,他们心里的火比在地下室里燃起的火大上十倍。立刻又重新去追宁可。
宁可见他们又追过来了,嘴角上扬,心里洋洋得意。拿起自己放在逃跑门旁边的泡沫灭火器,不留余力的全部朝火焰喷去。
火像是吃了大力丸般快速“膨胀”起来。一下子生升到了天花板,身体也“增胖”了好几周。波及到了戾溯。
突然凶猛的火焰让戾溯猝不及防。火焰将要占据整个地下室了。宁可把灭火器扔掉,急忙跑出来,把门关上,拉上门栓。
“轰!”
从里面传过来的巨大撞击力量即使是隔着门,也把宁可撞倒在地。
宁可没想到戾溯的力量会这么大,只是愣了一秒,就立马站起身,用身体死死堵住门。
“轰!”
宁可咬着牙,摔倒了就再站起来堵住。
“轰!轰!”
撞击的力度越来越大,宁可能想象到戾溯被火烧挣扎的样子。
“轰!”
“轰!”
这次的间隔变得很长,过了一会儿,里面似乎不再撞门了。
烧死了吧?不管怎么样,就算出来了,也是个半死。
宁可吐出一大口气,全身都跟着放松,提着的心终于可以安稳放下了。
他露出得意的笑。这次可是一下子杀了七个戾溯,还把宁洱给救了出来。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宁洱了。
地下室的火还在烧着,应该很快就会冒出来,得赶快离开这儿。
宁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默默的说了句“需要喝点水。”
“宁洱!宁洱!宁洱你在吗?”
二楼没有。
“宁洱!宁洱!宁洱可以出来了?”
三楼没有。
“宁洱!宁洱!在吗宁洱?”
四楼也没有。
宁可喘着粗气,总共十层楼,一层层的找,地下室的火恐怕早就冒出来了。宁可此时心急如焚,对着上面的楼梯大声喊“宁洱!”没有回应。
她躲到哪儿了?宁可感觉要哭出来了。
这和那时在宾馆里一觉醒来发现人不在的时候的心情是一样的。他真希望自己手里可以有个大喇叭,是那种一喊宁洱就能听到的喇叭。
没力气了,宁可扶着把手继续往上走。他要跟宁洱一起活下去。
“宁可!”
是宁洱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的。宁可急忙跑下去,在三楼的楼梯口,宁洱正等着他。
宁洱看到宁可,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两人一句也没说,紧紧拥抱着。
“我……我们……先走……先离开这儿。”
宁洱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地下室的火非常迅猛,已经烧到了一楼。
宁可带着宁洱冲破火焰,顺利出来离开了这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