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出租车便已经上了去往益阳方向的高速公路。
逐周和益阳之间的距离不远,仅仅只是隔着长沙这个省会。但是它也不近,开车去,就算是陈昭现在坐的士出租车包车去了,那也得要花上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才够。
在这么一个时间里,开着车的司机在得到陈昭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在高速路上的行车中是打开电台放起了音乐。
听着欢快的音乐,这个也上了年纪,有着啤酒肚,身材宽胖的司机,他也是忍不住问了问陈昭,这个一口价五千块钱包他车的年轻人,“帅哥,你这么着急到益阳去是好吗啊?”
似乎大部分的的士司机都是喜欢动嘴的,有着极大好奇心的话痨,而这位被陈昭包了车的司机亦不例外。
只是现在,陈昭可没什么心情闲聊,他只是平静的回道:“老家那边有尊敬的长辈快不行了,得要回去。”
“这样啊……嗯……节哀。”司机大叔便不说话了。
“……”
无声……
等过了片刻。
那正放着欢快动感的音乐电台转而被切了。
新换的电台是走清静,温柔类型的,放着舒缓平和的交响曲或者纯音乐。
这也正迎合了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陈昭。
听着音乐,他的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脑袋偏转微睁着眼,视线看向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场景。
他的注意力在音乐当中得以静静地下沉,脑海里不断跳过的回忆使得混乱的意识渐渐平复下来。
音乐是心灵的良药确实没错。
现在它已经是让自己得知老师可能要离开的消息,陈昭他只感觉很沉重,是如大海深一般重重的压在心头的心情,多多少少的是能够有所缓解。
也让或多或少的是开始带有了某种幻想色彩,找寻一些他现在能够做的什么办法,也就是“续命”的办法。
这要是放在过去,陈昭他这个无神论者对于这种人之将死,想找什么奇奇怪怪的续命之法的心态,肯定会是头仰的高起,以嗤之以鼻的态度,颇为不屑的摔在地上再不去捡起来的。
比方说……现在陈昭自己就有一个科学却又是不科学的存在,系统!
“系统,你有什么手段,可以帮助我?帮我能够续命?”陈昭心想着,他试图再次去与系统进行沟通。
可陈昭的交流过了很久,在他的耳旁,只有听到窗边出租车以高速度穿行划过的“呼呼!”风声。
和过去的那已经是不下几百次的尝试请求一样,陈昭的企图系统给到他的,有的也仅仅有的是长久的沉寂。
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比嘴头上的否定还要更加客观直接的答案。
“……哎!”
陈昭禁不住的是低低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坐在这辆不断向着益阳行去的车上的自己,真的只能是要去见自己的恩师最后一面。
虽然人之生死本就是平常之事,但陈昭的心里总归不是什么滋味。
系统啊系统,它能够改变陈昭,而陈昭他在改变之后,或许他可以影响到一些事情,但是他现在却也没有办法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至少现在还不能够啊。
“也许,曲终终会人散呐……”
陈昭喃喃着,以微不可察的用仅能陈昭他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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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路程,才只是下了高速。
陈昭的家乡在赫山相对偏远的山区里,得要经唯一一条出山的对向单车道的乡镇公路,沿着这条弯弯曲曲在山林间铺下的道路上,再又开了有大概一个半钟头的样子。
陈昭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是走进自己熟悉的记忆里,就越发的知道自己现在正回到了他的家乡,灰山乡正南村。
不过,回到家,陈昭还来不及是到家去看看自己的父母,他得要先去恩师家看看。
陈昭手指着司机,让他按着自己的指挥继续开车往前边开。
的士车开进了进村的小路,然后一路向前,等沿着小路又过了两座山之后,的士车七转八拐的,最后是在经过一个路口,也就是在半山腰的一处人家,特意是修下来路连通这条进村小路时。
陈昭让司机停车,他说道着:“就是这里了,大哥,你到前边路边那个空旷的地方把车停了就好了。”
已经到了,那山腰上住着的人家,就是刘老师家了。
再说完之后,陈昭将系着的安全带解下来,再推开车门要下车之前,他是又说了句,“你可能等我半个小时左右吧,我就再下来找你。”
“嗯,知道了,好着嘞!”司机大叔挥挥手,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陈昭这才是放心的下车了,然后匆匆地是从这条路往山上跑去。
刘老师家是一栋二层小楼房,外边是露出水泥的本色模样,没有墙上搞什么瓷砖,和一般家里的人一样。
而现在,在老师家门前的空地上比起平常,现在这快要下午四点了的时间,已经多了不少的人在这边了,这些人陈昭基本都认得,都是这个村,又该是啊别个村的乡里乡亲们。
他们现在三五成群的站在空地上正闲谈着,在他们说话间,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匆匆跑上来的。
“小陈啊。”
“陈昭,你来了啊。”
人群里有看见陈昭的长辈,还有他儿时的伙伴在给陈昭打招呼。
陈昭也挨个的一一回了去,同时他的速度不变,看着前方快步是走到了正门口。
到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手里正拿着一个烟斗抽着旱烟的中年人,这也就是刘老师的三儿子刘达明的跟前时,陈昭低了低头,冲着这人喊了一声,“刘叔,现在老师怎么样了?”
此时的刘达明,一脸哀容的看了一眼陈昭,他摇着头,朝里边指了指,“卧室里,你让我二哥带你进去吧。”
二哥,刘老师的二儿子刘达兴,也就是之前给陈昭打电话的那个听声音比较陌生的中年人。
陈昭进了屋,看着内堂里坐着的一圈人,扫了一眼,就是看见了一个和刘达明面貌神似,同时眉眼间也带着悲伤神色的中年人,这肯定就是刘达兴了。
当然,为什么陈昭怎么可以一眼看出来。
那也是因为不单单只是相貌,只是比起刘达明那穿着军大衣,身材板强壮硬实,直接透露出来的军人气息。
这刘达兴穿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带着一副圆框老花眼镜,相对年轻的外表,与在座的各位乡里乡亲别具一格的带着知识分子的气质,实在是黑夜里的萤火相当亮眼了!
而坐在这圈人里边的刘达兴,也是注意到了穿着休闲衣裤的陈昭走进来,他起身是那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温和平静的问道着,“你就是老爷子说的小陈吧?”
“嗯,我是。”陈昭点了点头。
“嗯,好,那快些快些,去看看吧,现在老爷子就念着你了呢!”刘达兴说话间,带着陈昭是往更里边的卧室房间进去。
陈昭走进了卧室里,在刘达兴推开门后,迎面直接就是闻到了一股非常浓厚的中药味道,这是卧室的窗户大开着都没有是散去的。
而陈昭的注意力不在于这,他是看向了卧室里,在那床上,正躺着一位老人,床边正有妇女在喂着些苦褐色的,应该是中药汤水。
陈昭的视线很好,他可以看得到那躺在床上,穿着件病床衣的老人,也就是自己的老师刘睿魁。
现在的老师已经不是大半年前,才只是过年时候回去看了一眼的那个样貌了。
他那清癯的脸上历经风霜本该是层叠起来的皱纹现在完全垮了,稀疏的白发有梳理过却依旧散乱着,就连露出来的手臂那就是皮包骨,看得见血管了,老师他现在太瘦了,已经瘦的快不成样了!
陈昭禁不住的走过去,临近了,他看得更是清楚。
他看着那被一口口喂着汤药的老师,半点精神也无,眯着眼睛看上去精气神消耗的差不多,就连汤药进了嘴里也只能慢慢吞咽。
老师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让见到这里的陈昭,他的喉咙腔里不自觉的是涌动了一下。
然后,他发出轻轻的低低的声音,像是呼唤着现在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的老人一样,“老师,我来了。”
陈昭这一声呼唤,没有想到却是让那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在休息的老人,竟然是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应该是在看见了陈昭之后,老人黄色混浊的双眼来了点亮光。
他抽动着嘴唇,颤颤巍巍的说道着:“……小陈……你可……算是来了。”
“嗯,我来了,老师。”陈昭回应着,他却看到在老人说话间,干枯的手撑着床,是要做出一副坐起来的行为。
这让陈昭为之一惊,立马扶住着老人,“老师,您要想说什么,您有什么话就躺着跟我说吧。”
“……不!”
对于陈昭的提议,刘老师很是强硬的出声拒绝了。
然后,甚至是在陈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手撑着床的老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是自己就是撑着让自己的身体是坐了起来,躺在了他后边垫着的床被上。
然后,躺坐着的刘老师,他那原本泛黄的脸色,是罕见的润红起来,他的眼眸半睁着,但里边的眼神中带着完全不似刚才那样的死气沉沉,反而是朝气蓬勃!
不止是这些,现在的老师就连干瘪嘴唇,也是抽动着,说话一点也不费劲的和陈昭说道着:“不不不。”
“我有些想说的话,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在最后是跟你说一声啊。”
“得要让你能够知道我想对你说的那些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