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藏在云层里,点点繁星发出微弱的光亮,树林古木参天,越发阴森。
白小芙见到来人,脸上立刻堆起训练已久的笑容,道:“胡大哥,你还是肯来见我。”
胡生面色沉静,跟白日里的疯疯癫癫判若两人,道:“你不是小芙。”
白小芙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眼里盛满泪水:“没有,我还在,我就是小芙,你认不出来了吗?”
胡生仍不为所动。
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沈唯昭和陆溪亭躲在一棵大约四人环抱的大树后面,两人靠得极近,注意力都在白小芙和胡生身上。
陆溪亭打了个哆嗦,心道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再多听听,说不定还能听到有关朱家村的事。
果然,白小芙表情开始扭曲,狰狞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任人宰割,哪还能登台唱戏!”
突然沈唯昭将陆溪亭扑倒在地,紧接着四周发出轰鸣的声音,树木根根折断,连陆溪亭用来躲避的大树也不能幸免于难。
沈唯昭立即用手将陆溪亭的嘴捂住,温热的气息吹得他手心痒痒的,忍住心中的悸动,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才把手拿开。
四周安静时,白小芙与胡生都不见了。
“看来我们也被跟踪了,而且白小芙是知道朱家村的事情,说不定还知道谢阑的下落。”
陆溪亭拍拍身上的泥土,看着透露出微微晨光的天空,总觉得有些事情就像这晨光一样马上要拨云见日。
沈唯昭顺手拍掉她背后没拍下去的泥土,“白小芙应该没发现我们,我们先回白府,按兵不动。”
“没错我们赶紧走吧!”陆溪亭抬脚欲走却被沈唯昭拉住。
“怎么了?”
“你看我发型乱了吗?”
晨光洒在他身上,乳白的玉冠衬的他头发如乌玉般黑亮,也不知道他平时怎么束的发,经历一番波折也丝毫未乱。
陆溪亭摇头,有点疑惑,都这时候了还关心自己的仪容。
看出了她的心思,沈唯昭道:“我可是三十二莲峰的门面,当然要注意。”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包子铺,陆溪亭本来没觉着饿的,结果看着热气腾腾的刚出笼的包子,肚子就非常应景的叫了出来。
为了尽快回到白府,陆溪亭假装没听见,兀自赶路。
沈唯昭倒是不紧不慢的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拍拍旁边的凳子,道:“过来。”对包子铺老板道:“来一笼包子。”
包子铺老板笑眯眯的对沈唯昭说:“这位少爷真是体恤你家丫鬟。”
沈唯昭哈哈大笑。
陆溪亭:……
经过一夜的奔波,沈唯昭身上可谓是纤尘不染,再加上他那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很难让人将他与降妖师联系起来。
反观陆溪亭又是上房揭瓦又是被扑倒,说是灰头土脸也不为过,难怪会被误认成丫鬟。
上下打量一番沈唯昭,的确是清朗爽举,风姿卓绝。陆溪亭咬了一口包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们降妖师都是你这样吗?”
“你是说像我这样好看吗?”沈唯昭不假思索,“没有。”
陆溪亭被他毫不犹豫的自信冲击到了,反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降妖师是不是都像你一样没个正形。”
“这正形呢,该有的时候就得有,不该有的时候端着干嘛,本来捉妖就挺累的,何不活得恣意些。”
“的确,像我就活得挺随性的。如果不是经过朱家村,我现在还在一路北上呢。”
包子铺老板一听见朱家村,过来插话道:“可怜那朱家村被天雷烧没了,整个村只有胡生经常在外躲过了一劫,如今听说他也疯了。”
胡生竟是朱家村的人,沈、陆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回白府!”
白府看门的杂役见沈唯昭他们从外面回来,来不及多问,急着说:“哎呀,大师,您可回来了,老爷正四处找你,如今在小姐的院子里候着呢!”
说着便带他们往白小芙的院子里赶,还没进去,就听见白老爷的怒骂。
“你这个妖物,可总算让我逮住了,原本只是疑心,如今是确定了!”
白小芙被绑在柱子上,面无表情,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见沈唯昭过来,白老爷几乎要跪在他面前,一个平日风光的老爷如今眼泪鼻涕哭成一团,道:“请大师救救我家小女啊,我愿意给大师做牛做马!”
沈唯昭将他扶起,道:“莫急,有我在。”
简单的几个字让白老爷安静下来,乖觉的退到一边。
陆溪亭本以为沈唯昭接下来会放一个大招,将妖怪从白小芙身体里逼出来,再打他个落花流水,跪地求饶,没想到他只走到白小芙面前说了什么,白小芙听后双眼睁大,竟点点头,随后一阵花香,白小芙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了。
院子里缓缓出现另一个少女,仔细看,发现她跟白小芙长得几乎一样,只是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陆溪亭明白了,牡丹亭中柳梦梅与杜丽娘梦中幽会,杜丽娘醒后一病不起,葬于梅花树下。柳梦梅掘墓开棺,杜丽娘起死回生,二人终成眷属。
如今白小芙害了场大病,起死回生,回的又是谁的魂。
沈唯昭道:“这位……芙蓉花小姐,你再不说,我们怎么找到胡生,又怎么救他出来呢?”
女子道:“我叫阿芙,是这院子里一朵芙蓉花的精魂所化,某次无意闯进胡生梦中与他相爱,可他醒后竟将白小芙认成了我。”
沈唯昭道:“昨夜那声巨响后,你和胡生去了哪里?”
阿芙泫然欲泣:“我不知道,我本已将他带回白府,可是他趁被绑起来之时翻墙跑了。”
白老爷原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被妖怪纠缠了,把妖怪赶走就好,结果突然得知女儿早已魂归西天,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陆溪亭问:“你是怎么知道朱家村的事的?”
阿芙说:“某次我和胡生相会时发觉他身上有妖气,我担心他出事,偷偷跟了他几日,发现他竟然跟妖有交集,后来查到了朱家村。我知道我定是斗不过那妖,便放出风声,希望能引来降妖师。”
看来朱家村也不是平白无故被谢阑盯上,陆溪亭问:“胡生最近可有演出?”
阿芙说:“原来今日在陈家村有一场,但是别人都说他疯了,估计不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