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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阴谋与权力 02节

(3)

吉平受董承之托,用毒药刺杀曹操。开始时吉平也不敢,董承给他看了献帝的亲笔血诏,还有完皇后的书信。吉平是完后的亲戚,完后在信中痛诉了曹操的恶劣行径,要求吉平一定要为国除害,并许诺抚养吉平的遗属。

每个时代,都有让人舍身取义的正义的事业,在那个时代,就是为天子捐躯。天子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侮辱无视天子,那是万恶之首。吉平看到了献帝血诏,和完后的控诉,知道自己是受了天命,万死不可辞了。

那天,吉平带了毒药离开家,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和孩子,走向他的宿命,没有再回头。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荆轲豪迈的诗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吉平煮好了药,递给曹操,“丞相请用!”

“你先喝一口!”曹操命令道,这很出吉平的意外。吉平从来没干过谋杀的事,没想到曹操会让人先尝。他已经将毒药加进去了,如先服,自己必死。吉平抬头看了下曹操,说,“此药让无病之人喝,不妥!”

“什么不妥?”曹操厉声道,“这是惯例,医者先服,你在殿前干过,不知道?“

吉平没在殿前干过,只是被临时招来当敢死队的医生。但他勇气还是有的,本来今天成败都要死,那就现在死吧!

吉平突然冲向曹操,一只手掰开曹操的嘴,另一只手把药汤往曹操嘴里灌。

曹操心里有点准备,一看吉平有异动,就势一滚,避开了吉平。药汤泼了一地,但见地上的砖都裂开了。

吉平见势不妙,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铁容器,朝曹操头上打过去。曹操年老肥胖,打不过吉平,而卫士在屋外,没有命令,是不许带武器进屋的。

吉平在搏斗中占了上风,曹操头上被打了好几下,血肉模糊,但容器也坏了。吉平压住曹操,死死地掐住曹操的喉咙。眼看曹操的脸开始变紫!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曹操眼里出现了他第一次亲吻的姑娘,在后山的草地上,她的脸,红红的,带着羞涩的微笑,而天上,飘着雪花…..咦!这是春天,怎么会有雪花?

突然,姑娘消失,出现了卫士的脸,“丞相,丞相!“

当曹操和吉平搏斗时,有个丫头刚好在屋内,她出外叫来了卫士。

吉平的头已经被砍掉了,血喷了一地,眼珠子还怒视着曹操。

曹操半天才喘过气来。他戎马半生,这也是亲历的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朝卫士举了举大拇指,下令道,“搜查董承家”。

不久,负责搜查的华歆,来报告搜查结果:“董承和四个亲信,已经自杀;搜查董承家,发现了献帝的血诏,和完后的书信,都与此次谋杀有关!”

“自杀了?他们怎么得到消息那么快?”曹操狐疑道,“在哪儿自杀的,用什么方法?”

“在董承家里,全是自缢而死”,华歆道。

曹操有些怀疑,看来自己身边有暗探,可以马上把消息传过去,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汉献帝那头的事,那是主谋!

曹操下令,“立刻把献帝控制起来,但不可杀他,也不能让他有机会自杀。将完皇后和董承的女儿,董贵妃给我抓起来,包括她们生的孩子!”

华歆是曹操最信任的内监头子,相当于后世的锦衣卫,或秘密警察。但其实这次刺杀,他是知情的。之前,他就有两个方案,分别对应刺杀成功和失败。如今失败,当务之急就是灭口。

华歆在第一时间,就毒杀了董承等人,并制造了自杀的现场。然后,他要迅速将主谋的罪行完全推到汉献帝等的身上。为了消除曹操的怀疑,他必须做的特别无情,决绝!

那个时代,动天子,对每个人都是有心里障碍的,就像杀父母一样,属于要遭天雷劈的孽障。

但历史上,道德感强的人常常干不了大事,而只有像华歆这样,无父无天,没有同情心,没有温情,没有对上天的敬畏,没有对下世的恐惧,这些人常常能混个飞黄腾达。

华歆冷峻地出现于皇宫。好在,和董承的阴谋,献帝和皇后一概不知,他想。现在,董承已死,天知地知我知他知,他已经没了,只有我知。华歆,一个出身寒微的小人物,而今要让贵盖人世的天子尝一尝人间的利剑寒霜,足以让他梦里见到自己都怕!

(4)

“刘协听命”,汉献帝听到这个名字,起初还不知道是叫自己。自从二十年前,自己被董卓扶上了位,就再也没听到过有人这么叫他。

“刘协,跪下听命!“汉献帝看到华歆朝他厉声喊,才知道是叫自己,不情愿地跪了下来。他已经二十多年没跪了,就是董卓,曹操,见了面也是他们朝自己跪的,今天这个人可来者不善啊!

“你谋逆刺杀丞相,该当何罪?“

这时,一个在场的内臣董立,血气上冲,叫了起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帝要杀丞相,何谓谋逆?”

“这….”,华歆语塞,理论上这确实有道理,但秀才碰到兵,有理何用,”将董立推下去,斩首,并诛三族“

三族,指父族,母族,自己一族。董立的妻妾子女,兄弟姐妹属于自族,父亲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妾是父族,母亲的父母,兄弟姐妹是母族。这样至少也得杀掉几十口人。

很多人,自己可以舍生取义,但一想到要连累那么多人,就被吓住了!

顿时,皇宫中没人再敢吭声。华歆又拖出董妃,已经身怀六甲了。献帝哭着说,“可怜她已有身孕,可否待她生下来后,再行处置!“

“让她生下来,为她报仇吗“,华歆冷笑道,下令,”斩首,并诛三族!“

董妃是个勇敢的女人,她没有叫救命,也没有哭,而是淡淡地对华歆说,“我只有一个要求,给我留个全尸“。

华歆看多了绝望的脸,也非常享受被哀求的感觉,但碰到董妃这样,倒是非常罕见。他惊诧地看过去,这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那张美丽的脸,没有一丝惊慌,彷佛一尊雕塑!

“哦,行“,华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心软了,竟感觉腿一软。也许,天道确实是有的!他同意让董妃自缢而死。

接着,就是找完皇后和完后生的皇子,公主。几个孩子都找到了,但完后遍寻不着。华歆亲自出马,终于在皇宫夹层里,将脸上摸了灰的完后抓出来了。

献帝又向华歆跪求,“看在先帝的份上,饶她不死吧!“

皇帝是天的儿子,那先帝,应该指汉高祖刘邦,就是第一个获得天命的神,地位尤其显贵。献帝你可以看不起,一个窝囊废,但你不可以看不起刘邦啊,怎么比也比曹操强。

但华歆是不信天,也不信下世轮回的,他需要怕的,需要邀宠的,只有曹操,去你的先帝吧!

“带走!“,华歆令将完后和皇子,公主们都押走。他们都跪下大哭,与献帝作别,”陛下,我们黄泉相见“,献帝泪如泉涌,“先帝啊,你们为什么要我生在帝王之家,这世道,真有天理吗?”…..

曹操召集群臣,在皇宫举行封他为魏王的仪式。在这个仪式之前,是一场血腥的人祭。

完后一家,夷三族,共两百余口,斩!

董承一家,夷三族,共五百余口,斩!

董立一家,夷三族,共一百余口,斩!

与董承共谋的五人,夷三族,共一千余口,斩!

吉平一家,夷三族,共二十余口,斩!

完后留全尸,乱棍打死!

完后所生的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留全尸,绞死!

汉献帝还留着,因为他还需要主持封王仪式。曹操跪在他的面前,接受他的册封。汉献帝形同僵尸,面无血色,接受着一个跪在他面前的强者,给予他的最无情的侮辱和惩罚。

曹操老了,膨胀了。他用这种方式,嘲弄道德,嘲弄天道。他在宣告,这个世界上,只有暴力,才能决定一切。天道是没有的!

观众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曹丕领悟到的道理,和曹操想要告诉大家的,是一样的。但曹丕想要做的,恰恰是曹操威慑大家不要去做的。你可以杀天子,我也可以杀父亲,没有什么需要羞愧的。更狠的人,才更能成功。如果你不立我为世子,我就杀掉你!

曹植的眼睛湿润了,父亲做的事,是大逆不道,不臣不子的。不,如果以后我为君王,我绝不会这样。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曹植的领悟,决定了他当不了皇帝,因为他不够狠。留在历史上的曹植,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家,而不是君王。

司马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和曹丕一样,他领悟到的道理,和曹操想要告诉大家的,是一样的。但司马懿想要做的,恰恰是曹操威慑大家不要去做的。曹丕只是想要做曹家的皇帝,而司马懿想的是,既然你可以这样对待刘家的人,我也可以同样对待你曹家的人!

十几年后,司马懿实际控制了曹魏政权的朝政,三十年后,司马懿的儿子以同样的方法对待曹操的后代,在皇帝面前杀死皇后和皇子。四十年后,司马懿的孙子废掉了曹操的后代,以及曹操创立的朝代!

所以,天道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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