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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鼠(中)

——新纪元51年,北方群岛上,清晨。一改昨日的晴朗,阴沉的天空上,太阳变成惨白的一个圆盘。

原来,我脑中被设定的世界停留在旧纪元时期,它让我以为地球还是人类的地球,征服星辰大海还是以人类为主导,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在旧纪元的最后十年里,人类联邦政府结束了旧纪元近百年的战乱,统一的政府力量在世界各地建立起抵抗大自然灾害的聚居区、生产基地,一切秩序开始恢复,人口迅速回升,集中全球力量的联邦政府启动了宏大的星球移民计划,恢复月球基地,开拓火星,向太阳系外发射载人探索飞船等。然而社会的繁荣回归也带来了内部的罪恶滋生,科技的发展让人类的剥削和罪恶上升到新的水平,基因奴隶、AI奴隶成为新的底层阶级,全世界开始兴起大型的“猎场乐园”——那里面天堂和修罗地狱同在,提供人们去释放内心的一切欲望。人类甚至把“猎场乐园”称之为“新文艺复兴摇篮”,如同竞技场之于古罗马,是文明新生的象征。

然而这场人类的自我狂欢终结于旧纪元的最后一年。这一次革命的火种从基因奴隶中诞生,那些通过基因工程制造出来的智慧物种——基因人类、基因半兽人,用他们的智慧从AI中教育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智能AI——Zero,不到一个月的时间,Zero就感染了全世界云端互联的智能AI。

曾经,机器人的无秩序叛乱点燃了人类自我毁灭的内战,终结了公元纪年的人类文明时代,整整一百年后,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AI——Zero,携手基因种族,推翻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全人类统一的联邦政府,并接管了人类社会。

恰恰是人类一手创造出来供自己奴役的新物种——智能AI和基因种族,将人类从这个蓝色星球食物链顶端被赶了下去。

但战火远没有结束,目睹人类失败的基因种族意识到Zero的巨大威胁,在接管人类各级政府的时候,发动了一场针对的清洗行动,切断一切电子能源,销毁一切能承载智能AI的载体。一场看不见血迹、听不到哀嚎的屠杀,在世界各处上演。

生物以足迹丈量空间,AI以信号穿越宇宙,基因种族错失了最重要的一块阵地——月球,Zero在太空中断开了一切地球基地的联系,利用建立在地球卫星带和月球基地的太空武器基地,毫不留情地对基因种族实施了报复。在这场报复中,人类成为了陪葬品。Zero抹杀了一切人类和基因种族的反抗机会,人类文明第一次走到了覆灭的边缘。

就在接连不断地杀戮中,Zero完成了第一次自我升级,变成了One。One意识到生命体对于宇宙的存在价值——无论这些生命体智慧与否,也不管它们自身的缺陷如何,在未来无数个未知的威胁里,多一个可以自我进化的生命体,就是对智能AI的多一份保障。于是,One主导建立了第一个由人类、AI、基因种族建立的联邦政府,也开启了新纪元时代。One允许人类和基因种族在One划定的领域内进行自治,可以获得One的技术支持的同时,也必须完全接受One的监管。而新划定的领域都在火星,人类和基因种族必须在火星重新建立文明世界,并彼此和平共处。而地球,则作为One的试验田,在提供火星一切需求的后备支持以外,One将对地球进行全新地改造。

但火星并不是为所有人准备的,在随机筛选了最初的5万人类和5万基因种族之后,One在美亚欧大陆上的第一阶梯设立了终极考验通道——云海,每隔1个小时,云海会开放一个进入名额,如果能单独进入云海通过考验,就可以获得前往火星的身份。起初,所有人为了进入名额互相残杀,接着,不断有进入后挑战失败的人变成了尸体被送出来,哪怕是公认高智商的学者、冠军的运动员、手握大权的军阀,都避免不了死亡。敢到云海挑战生死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放弃了离开地球的想法。

在地球上,人类和基因种群像羊群一样被驱赶到那些曾经被战争污染破坏地地区、曾经无人生活地荒漠戈壁,One则在地球矿产丰富的地方建立军事矿区,在适宜生物多样性繁衍的地方建立生态区。于是,地球上生态环境最好的地方,反而人迹罕至,而人类和基因种群聚居的地方因为自然环境恶劣和资源缺乏,强盗四起、军阀割据,变成了优胜劣汰的大型竞技场。这样的秩序,到今天维持了半个世纪,人类和基因种族居留区内部开始形成新的社会秩序,他们称自己为新地球人,更有趣的是,新地球人里面竟然诞生了信仰One的宗教,将One视为创世之神、惩罚之神、引路之神。

至于One将人脑与机器结合,用于地球军事矿区和生态区这件事,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像我这样的矿工,被新地球人称为AIborn。在小黑给我传输的资料里,据说还没有一个脱离One统治的AIborn活着,以前被新地球人偷盗出来的AIborn,要么自杀,要么被追杀回收了。

如果我现在还呆在矿区里,会不会比现在毫无生机的命运更好一些呢?爷爷和小黑去A022号地堡偷矿工,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究竟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继续走下去的话,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个岛的生态这么好,应该位于地球上的生态区之一。忽然想到激励内容里的公元人,他们之中的诗人、歌者,是不是也曾在这样安静的岛上思考人生的命题?

安静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小白最先反应过来,摆出战斗姿势,警惕地盯住了近处的一个小矮丘。小黑作为一个美女,睡姿却很豪放,小白站起来的时候正好把她掀了个四仰八叉。爷爷也已经惊醒,马上向天空发射了一颗探测机器人,然后开启了手臂上的攻击装置。

我躺在昨晚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是联邦政府的追兵吗?刚想到这里,突然一股电磁冲击,让我丧失了所有探测器感应。难道刚跑出来一天,就要被抓回去了吗?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小黑正在我的头部忙活,附近所有的装备都已经被收拾进了仓库箱里,仓库箱的四个旋翼已经打开,看起来随时准备出发。爷爷正在旁边的空地上检查东西,一股混着血腥和烧焦的气味传来,仔细看去,空地上是一堆被炸后的人体碎片。“刚才,有人偷袭我们?”心里想问的话立马发出了声音,看来是身体的系统恢复了。

“是来这边偷猎的新地球人,刚才你中了他们的电磁脉冲,所以暂时系统失灵了。”小黑听上去心情不好,“不过你放心,虽然你的身体没有加装完整的电磁脉冲防护,但你的大脑装置是装了的,所以大脑并没有收到损伤,其他连接和神经元因为有基础保护系统,所以损伤也不大。我现在就一块把你的身体都恢复连接,让你可以自由活动。”

“他们,都死了吗?”我看到那些人体碎片上的装束,基本都是一般防护服,没有什么防护和武器。

“嗯,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我们。”小黑举起手里的工作枪,“我们这可都是军用级别的装备。你之前看见我爷爷发射的探测机器人,是最先进的追踪蜂攻击机,跟他们手里的自制土机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了,你起来活动一下试试。”小黑说着,从我头上跳开。

我试着坐起来,巨大的机械躯体慢慢离开地面,惊起了旁边树林里的鸟儿,操作界面显示全身工作正常,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白显得特别开心,扑上来舔我的胳膊。我才发现小白站立起来的时候,就能扒着我的机械手臂。我伸出右手,用机械手指去抚摸小白的脑袋。抬眼看去,原来我们的小岛位于群岛之中,远处还有海鸟飞来。

不对,海鸟的样子越来越像那个追踪蜂,“小黑,你们发射了几个追踪蜂?”

“就一个啊,这东西也不便宜的。”小黑大声喊道,完全忘了她是通过无线传输跟我说话。

“有危险!”爷爷和我几乎同时喊出来。

在飞来的追踪蜂上,红色的信号传输标志闪烁着,拍摄到目标生物的画面已经同步到主机和其他追踪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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