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术室出来,曾羽繁和伊小贝,就不再是前一天的彼此。两个几乎合体的彼此,生硬地被假象掰开,可是那假象就和真的一样。
伊小贝的父母从林亚楠的嘴里得知了所有的一切,哭红了眼睛的父母,更是一点机会也不给等在门外的曾羽繁。不管是一天,两天,还是更久。
林亚楠也被决绝的伊小贝吓到,有点点内疚,但是没有疼痛。
伊小贝在家里度过了没有白天黑夜的整整一周,毕业论文在6月初必须完成,同时答辩在即。手腕不那么疼,只是,羽繁,她没有办法听进一句他的解释,他说,那都不是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不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
一道门,终将把两个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如果不是张钟信,伊小贝可能在大醉的那个晚上就会成了谁的鱼肉,如果不是他,伊小贝可能失血过多而真的死去。
与任何人的相遇,也许都是冥冥中的注定。
学校的论文、答辩,伊小贝统统搞定,虽然只是为了应付差事,但终归是可以顺利毕业了。什么论世界妇女独立发展史,见鬼去吧!
6月的校园,所有的树木都在不经意间抽出了大片的枝叶,虽然伊小贝一点也没觉得那有多么美,她成了一个游离的人。她的身边不再有羽繁,也好像并不需要林亚楠。晚上的时候她很少回宿舍,自己一个人跑到星辰BAR,静静地喝杯龙舌兰,最多两杯,那样她就不会醉。她爱上了那独特的味道,霸道的辛辣。
张钟信每次都不让她喝,总是让服务生给她送一杯橙汁,或者大杯温热的牛奶。星辰BAR,是张钟信的天下,他有足够的能力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庇护仙子一样的伊小贝。可也仅仅在星辰而已。
音乐学院毕业两年的张钟信在星辰却已经有四个年头,大学三年级开始驻扎星辰,夜夜晚归的他学业却极其出色,虽然他是夜场王子,重复唱着没有味道的流行歌曲,但是他是作曲系的高材生。音乐是他的宿命,可是,没有钱,什么都是空话,不是父母不支持他出国深造,而是个性独立的他一定要通过自己的能力完成梦想。巴黎,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地方,太多人选择了美国,而能在法国那么浪漫的城市继续追寻梦想是他唯一想做的。大学毕业两年后的这个六月,他利用空闲的时间学满了法语500学时,提前到澳门通过的法语TCFB1测试的B2级别的考试。把所有需要准备的手续递交到法国巴黎高等音乐学院,一切只有静心等待。
当那个周五的夜晚,当第一眼见到从门外飘进来的伊小贝时,他知道,女孩儿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伤害。
那样柔弱楚楚可怜的模样,与污浊混杂的酒吧环境格格不入。伊小贝就像在淤污中挺拔而出的清莲,她的出现,就只是为了凸显周遭的暗黑与苟且。
酒一杯一杯被伊小贝灌下,他已经唱不下去,旁边已经开始有不怀好意的男人色眯眯盯着伊小贝。
一首歌曲结束,他嘱咐同伴后径直走向了伊小贝。
张钟信是伊小贝的守护者,至少从那一夜开始,直到他不舍离去。有他在,让那些蝇营狗苟们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是在他势力范围内。他可能不能为她做的更多,但是就只是这样也能让他安心。
伊小贝是一朵娇嫩的花朵,他不允许别人践踏。有心的探望,无意中却救了割腕的伊小贝,这一切都是宿命。
羽繁不管出现在哪里,伊小贝都当成他是空气,是透明的。不管不顾,再无关系。
而夜晚她是有人陪伴的,不知道这样的陪伴能持续多久。大学顺利毕业,像模像样带着博士帽的拍了毕业照。S大,再见了。曾羽繁,再见了,再见了,同学们。
伊小贝是要出国的,美国是好战的国家,霸权主义,伊小贝不喜欢,加拿大和S市的气候相像,又是中立国家,伊小贝和父母商定后觉得去Canada。陆续准备留学资料,其他时间伊小贝还学习了美甲甚至美发,对于有着很深美术功底的伊小贝来说,非常容易!如果真的出国,她也要勤工俭学,学着独立。
有时间她还是会和林亚楠私会。两人亲密习惯了,伊小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亚楠的变化。也许在最初与羽繁的相遇开始,一切都不再一样。
9月初,如常的一天,一个普通的周五晚上。
如果守护是种习惯,被守候也可以变成习惯。星辰如常营业,伊小贝9点多坐到了张钟信给她留的位置。
舞台上还空无一人,后台,主唱和配唱、吉他手、贝斯正精心排练。酒吧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背景音乐轻轻响起,张钟信走到不大的舞台上,:“今天,我要给一个人唱一首我自己创作的歌曲,请大家也一起欣赏。”
今晚的旋律不同,不似平常那样,节奏欢快,震人心脾,让人听到会不自觉摇摆。
纯白如雪若坠入凡间的精灵
不要看你的哭泣
不要见你的泪滴
微笑的你是世间最美丽的画面
不要让你受伤害
不要与你道别离
天空和海洋凝视,一个广阔蔚蓝,一个纯净深邃,
飞鸟和鱼儿遥望,一个喜欢翱翔,一个到处游荡,
想轻轻揽你入怀让你依偎停靠
拂去眼泪让你拥有最美丽的笑
可离别好过拥抱
转身后说声安好
再见,BABY,再见,BABY……
放下轻抚的吉他,张钟信一首歌曲唱完了。
伊小贝不知道为什么张钟信要写这首歌,但是她知道是唱给自己听的,旋律优美而感伤,浓浓的离别味道。
所有的演出结束,张钟信拉起伊小贝的手往门外走。
拦下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朝伊小贝家的方向开去。接近午夜,伊小贝的父母从知道她和羽繁分手以后,了解伊小贝只要是晚归,就是去星辰BAR,而且有忠实的护花使者守护,也算是稍微安心,所以才准许伊小贝的外出。
出租车开到位于S市临河的水岸年华社区。下了车,张钟信第二次拽过伊小贝的手,忧郁却坚定地看着伊小贝,
“小贝,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星辰上班,法国那边的音乐学院已经给我邮寄过来录取通知,接下来,我需要准备留学用的东西,月末,我就会出发,不会再去星辰。从明天开始,你,也不可以再来,知道吗?”
伊小贝觉得太突然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对张钟信有所依赖,虽然那和爱情无关,可是她从来就不曾听说他会离开,而且去那么遥远的国度。
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怎么你从来没说过呢?”
张忠信轻轻揽过伊小贝,这拥抱太奢侈,他从相遇就注定了护花的身份,即便他不会离去,那么稚嫩的、高贵的伊小贝也不会属于他,他们是飞鸟和鱼儿,注定了无法相爱。
伊小贝无力地靠在张钟信的胸前,和爱情无关的拥抱却让她觉得踏实安稳。
从明天开始,她不可以再去星辰。没有了张钟信的星辰她确实也没有理由再去,习惯被打破,也会受伤。
从那以后,张钟信淡出了伊小贝的视线。只是在临出国的晚上打了一个电话道别,没有留下任何那个遥远国度的联络方式。
时光轻轻流淌,有些人驻足,有些人离开,擦肩而过成为彼此的过客,所有的人也都只不过是绵延亘古中的一粒纤尘。不管什么样的季节,无论怎样的离别,怎样的刻骨铭心,风风花花雪雪月月,不过是沧海一束,当一切成为过往时,云烟散尽,一切都如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