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盘山。
山岭险峻,多是悬崖峭壁,道路崎岖。
此间有一鹰愁涧。
白日里,崖顶流下湛湛山水,如白浪碎玉般跌落崖底,形成一方小湖泊。
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就住于湖底。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因此,敖烈管这里叫名山灵水,至少骄傲的它自己如此认为。
何为江湖?有龙的地方才叫江湖。
龙,是天地间高贵且神秘的种族,而敖烈作为龙王血脉的一员,自小便是水中贵族。
众所周知,每条成年龙都要有个闯江湖的浑号,它也一样,在过百岁生日那天,成年礼后,父王敖闰亲自为他赐名:百岁三。
百岁三,水中贵族百岁三,多么耐龙寻味的名字!
这个名字,代表着它的家族序列排行和父王对它长寿的殷切希望。
活千岁,它便叫千岁三;活万岁,它便叫万岁三。
同样排行老三,令敖烈嗤之以鼻的是父王身边的谋臣龟丞相,它年幼时只能被称为:小鳖三。
有壳一族,当真可笑!
当然,母后也曾为它取过浑号:敖闰子。
但敖烈并不认可。
它觉得叫‘敖闰子’有炫耀龙二代的嫌疑,考虑到以后可能还要吸引母龙来配对,便委婉地拒绝了母后的赐名。
母后为此暗暗伤心了好久,它也很是愧疚。
敖烈依稀记得。
那些年在西海龙宫时,它总是和两位哥哥们携尾遨游玩耍,还常因年幼追不到两位哥哥而哭泣。
这种情况,截止到它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
敖烈的龙王血脉开始随着身体生长激活,水性天赋也得以大大开发。
凭借着自己悟性超绝,它常冒着被凡人捕猎的风险,偷摸到凡间村落的湖边,观摩青蛙和发福蝶的运动方式,自创了蛙泳和蝶泳。
这种美好的家庭生活,它度过了很久。
直到某年。
龙宫开办运动会。
龙王敖闰要在三个优秀的儿子中,挑选运动能力最强的那个,成为它下一任的继承者。
继任时间——大概,在万年后的某个春天,也许,等不到继任,它就生生熬死了继任者。
本王很能活,活儿很好的,西海龙王敖闰默默想着。
也许是龙宫生活太过平静,甚是无聊,龙王爷只想看个喧闹,身背厚重玄甲壳的龟丞相,捋着白须默默想着。
它是本场裁判,善长:看龙王眼色行事。
情况如下:
龟丞相:“我宣布本场获胜者是虾兵……”
龙王:“嗯?”
龟丞相:“不,蟹将!”
龙王:“嗯!”
……
老当益壮的龟丞相接到运动会任务,不分昼夜地赶制定了所有项目,可谓殚精竭虑。
水下项目有:
自由泳五十丈,自由泳一百丈,铁鱼三项,溺水救生,吐泡泡,水中钢管舞(那年如意金箍棒尚在,东海借的,四龙齐力抗来)……
水面项目有:
跃空跳高,冲浪划水,固定单板划水,不固定单板滑水,激流勇进,顺流勇退……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和趣味性,凡是西海户籍的水族,不分种类,皆可参加。
一时间,踊跃报名者纷至沓来:
夜叉,虾兵,蟹将,鳜都司,鲅大尉,鳝力士,鳊提督,鲤总兵……
种类齐全!
为此,龙王还特意命手下以贝壳、鹅卵石在海底搭建了比赛场馆,亲手挥毫,在馆门的匾额上题名:水族馆。
水族馆内。
龟丞相朗声开口:“本丞相奉龙王爷口令,现在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进行中…………
这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一天,渔民出海,收获颇丰。
那一天龙宫损兵折将,格外折腾;那一天敖烈的二哥、西海龙王二太子敖夜,被渔民捕获……
龙王当场痛下决定:
再生一个。
为了纪念这场运动会,它给第四个孩子暂定乳名:敖运会!
比赛终是有了结果,敖烈战胜了所有水族馆对手,包括自己的大哥:敖嗷叫!
就在父王要宣布它为继任者时,观音大士来了。
她代表着悲情时刻。
言说龙族有劫,此劫应在它的三儿子身上,所以敖烈不能做未来的西海龙王。
父王虽悲痛不已,却对此深信不疑,自此,凡事不再过问自己。
空荡的房间中……
什么龙屁的大劫?我才是西海的王!
敖烈为此怒吼,反抗,挣扎……终是叹息一声。
它不过是温室的花朵,无力应对。
心灰意冷之下,外出散心,它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万圣公主。
那天,她眉眼如月。
那天,她笑颜如花。
那天,她踏浪而行。
那天,她是整个大海。
敖烈爱慕开口:“你好浪啊!”
万圣公主羞涩回道:“你好懂啊!”
于是,他们相爱了,他们结婚了。
大婚那天,玉帝陛下送来夜明珠,大伯东海龙王赠了玉佩……礼物堆积如山。
可是它万万没料到,自己心爱的妻子送了什么?
竟在当天给它送了顶绿帽子!
喝的醉醺醺的敖烈,在洞房里寻不到心爱的姑娘,在整个龙宫找了又找,东屋没有,去西房,终于找到了。
一处角落里,它看到心爱的姑娘在和九头虫配对。
到底为什么?
敖烈怒声质问。
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何还要靠近自己,靠近自己后还去靠别人。
这是你的劫!万圣公主冷漠开口。
旁边的九头虫只是嬉笑着,眼中满是嘲弄。
气不过的敖烈嘶吼一声,它和九头虫大打出手,顿时间水滚浪涌。
它落得遍体鳞伤,还是输了,彻底输了,心也死了。
对方狂笑,带着敖烈曾深爱的姑娘扬长而去。
更令龙没想到的是,玉帝赐的夜明珠也被对方打碎,这是要置它于死地。
听闻珠碎,玉帝震怒,不由分说,命巨灵神缚它上了斩龙台。
千钧一发之际,那位以慈悲出名的菩萨姗姗来临。
她救下自己,言说劫运,是劫也是运,有条路要它去行。
做那取经人的马儿,驮他去往西天取经,来赎自己的罪孽。
什么?
堂堂七尺龙儿,它西海龙王三太子竟要去给人当牛做马!
敖烈初闻此事,很是抗拒,抵死不从。
但,它又想到自己大仇未报,难解心头之恨,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被贬鹰愁涧的日子里,敖烈想了很多年,很多事。
比如:
白马非马,西海龙王三太子是也!
即便做马,它敖烈,也要做那匹最勇猛无畏的马。
自己期望着,西行路上师傅可以骑着它披荆斩棘,每逢妖怪,便可放声喊道:“闪开,贫僧会撞死你们的。”
岂不快哉?
日月轮转,花开花落,它等了又等,好是无聊。
这一日,它正在湖底午休。
“哥啊,哪里有水响声?”崖上有声音问道。
“俺老孙记得此处叫蛇盘山鹰愁涧,自然是涧里水响。”有声音回道。
来了!
敖烈一个激灵翻起身来,龙躯伸展,开了龙脊。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