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多天,贺者他们一鼓作气从长安来到了河州卫,出了河州卫就算离开大唐了。
在大唐境内这些天,凭着唐三藏的官衔:天下大阐都僧纲,在路过各地的寺庙里一直混吃混喝,他跟着也过得挺舒坦。
有官职就是好,这让他很羡慕,人家唐三藏不想离开也实属正常。
说起来,要不是那唐太宗使毒下绊子,贺者也真心不想离开,他还没来得及体验繁华大唐的吃喝玩乐呢。
眼看着就要出境了,唐三藏心中不免焦虑,他开始想家了。
一想到离家渐远,唐三藏就紧张,最近隔三差五地开始穿稀,正所谓大音希声,他成了寺庙茅房里的常客。
当然,对贺者来说这都不是重点,他一路走来,都在观察唐太宗这老狗给安排的那位仆从:
二十多岁的样子,瘦高个儿,长发披肩,鞋拔子脸,目光锐利,鹰钩鼻,薄嘴唇,脸色略显苍白,五官看起来有些阴沉。
有双粗糙的大手,却木有小叽叽,所以走起路来从容不迫。
这就让他困惑了,既然没有传家宝,又是怎么把自己练成手艺人的呢?
难道是传说中的双手互搏之术?
每天出发前,这人很有作为仆从的自觉,都会主动去院里收拾行囊马匹,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最初自己想去跟他尬聊,在井上、松下、田中都尝试过搭讪,却无功而返。
他要么无视自己装作发呆,要么就转身离开,当自己是隐形人。
难道非要自己以身相许才能拿到解药吗?贺者内心崩溃。
不过,到底是主仆关系,这人对唐三藏还是有问必答的。
头几天在寺院的屋里,大家围着饭桌吃饭的时候,唐三藏用胖手端着米饭,扒拉着素菜,边吃边聊。
“年岁几何呀?”
“回玄奘法师,入宫时六岁,转眼已过十六年,今年二十有二了。”
“哦,那里确实比贫僧要小些,你的名字是?”
“父亲曾给取名:史贞乡!”
“啪”的一声,贺者往桌上一扔碗筷:“不吃了,我要出去走走。”
他想不明白,屎怎么能香呢?
你哪怕叫个十三香,它也下饭呀!
唐三藏思维明显有些迟缓,他对这个名字反复咀嚼,接着眉头开始上锁:唉!一句话的功夫,食之无味了。
几人在河州卫城主的热情欢送中,来到边境城门下,那里车水马龙,不断有进出来往的人,依旧喧嚣热闹。
城门下,布时任正像往常一样躺在竹椅上假寐,手下几个守卫小弟在人来人往中忙活着。
他最近不太称心,前几日家里婆娘把私房钱给翻出来了,现在脸上的划伤还结着痂。
今天月俸刚到手,可回去还是得上交。
想到这里,竹椅上的布时任更加无精打采,嘴边叼着的狗尾草反复碾动,官帽遮脸。
“城主大人,这位守门将领为何如此清闲?吃空饷可不好,在下虽是奉御旨取经,看到有些不义之事还是要说一下的。”有道耳熟的男子声音穿了过来。
纳尼?城主来了?
布时任来不及思考,赶紧站起身来,官帽戴好,正了正衣襟,目不斜视地道:“城主体察民情,辛苦了。”
仿佛刚才躺着的只是他的灵魂。
眼前站着四个人,锦绣华服的城主正满面怒容看着他,旁边还有三个陌生人正目无表情看着他。
三人中有个光头看着有些眼熟,咦?他不是那天被仙人带走的那个混球吗?
贺者神情玩味地看着布时任,戏谑地道:“身守大唐国门却玩忽职守,阁下架子倒比城主都大呀!”
有仇必报真君子,是他一贯作风。
虾仁猪心,听到这话,只见城主更生气了。
布时任脸涨的通红,赶紧否认三连:“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方才是腹痛难忍,需休息片刻。”
贺者冷笑着问道:“呵呵,脸怎么红了?”
布时任梗着脖子道:“容光焕发!”
贺者讶异地问:“怎么又白了?”
布时任擦了擦额头的汗,面不改色道:“防冷涂的蜡!”
贺者几步走到他面前,大声喝道:“天王盖地虎!”
布时任强装镇定,对曰:“宝塔镇河妖!”
顺便从怀中掏出一袋钱,隐秘地塞给面前的贺者。
呦呵,上道儿!
贺者手里掂了掂份量还挺足,满意地放到袖中,走回原处。
“城主勿怪,我这仆人缺乏管教,多有得罪。”唐三藏见贺者如此大胆,赶紧对城主作揖道歉。
“无妨,圣僧仆人言之有理,是本官管教无方,为大唐养了废物,回头定要思过。”城主一脸痛惜懊悔道。
仆人二字发音极重,意有所指。
贺者耳所未闻,站在旁边双手拢在袖中。
忙,数钱呢,顾不上说话。
客套几句后,唐三藏拜别城主,翻身上马,领着俩仆人远去。
“废物,你可知那和尚是何人?那是玄奘法师,皇帝也曾与他结为兄弟,若他取经归来参我一本,你可知后果?”城主对布时任厉声喝道。
“姐夫,我错了,那我该如何是好?”布时任有些慌乱。
城主竟然是布时任的姐夫!
这让几个守卫很是惊奇,怪不得,他克扣过往商人这么久也无人敢管。
“罢了,此处官职你是做不成了,去城中做个捕头吧,我明日找个理由让现任捕头告老还乡,你在此处磨练也够久了。”城主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离去。
捕头?城中捕快的头儿?那我是升职加薪了?布时任一脸惊喜,因祸得福倒让他万万没想到。
……
辞别后,几人走了几十里路,贺者就发现一个事实,唐三藏说他们在往正西走,但自己从黑风洞来大唐的时候,走的根本不是这条路。
原来黑熊精给的地图就不是按直线走的,贺者郁闷极了,可恨自己是个路痴,压根不知道这个情况。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路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呀。”贺者不禁哀叹自己的遭遇。
山岭深处,林风快意,潺潺涧水,野花香馥,鸟声杂杂。
“久在樊笼里,复归返自然。”唐三藏坐在树下,看着山中景色无限,流汗的胖脸露出对美好的向往。
“三儿呀,这都是树有啥好看的,咱赶紧行路吧。”贺者埋汰地反驳。
唐三藏兴致被打扰,很是生气:“放肆,贫僧雅号唐三藏,不叫三儿,而且身为仆人要知道自己的位置,你要称贫僧为师傅。”
“还位置?我呸,当你是GPS呀,你就叫三儿,还得叫小三儿。”
“何为鸡屁爱食?说话真是没有规矩,方才守卫给你的财物何在?拿来,交于为师保管!”唐三藏理所当然地说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唐三藏这德行能取经吗?
“凭什么?那是我靠自己本事挣来的。”贺者不给。
唐三藏不容反驳道:“休得胡言,那是城主看在为师的份上才没有追究,为师先代为保管,免得你路上花销不知分寸。”
贺者刚想回击,就听到头顶刮起狂风,浓烟滚滚,让人一时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