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新坐在酒店大厅的休息处,一个人抽着烟。
先前那个女人已经被他安排到楼上的住房。
从他被传召开始,公司就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到了晚上,见王北新仍然没有回来,便有人通知了总公司。
那个女人便是董事长夫人,也就是王北新的继母。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匆匆订了最早一班的飞机,赶到渝州市。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自己的事,王北新心里大致也有了谱。
在他大学毕业后的几年时间里,与其余大学生一般无二,走到了人生第一个路口,一时间迷茫的不知何去何从。
即使学业成绩再过拔尖,到了这个时候,仍然会有一种两眼一黑,前途一片未知的感觉,他为自己的以后担忧,陷入了长期的沉思。
正当这时,他的父亲找上了他。
倒不是因为觉得王北新多么努力,而是他与这个女人之间并没有一儿半女,而自己的年龄也已经越来越大,愈发到了力不从心的地步,急需一个培养孩子来为自己分担压力。
如此以来,父亲便异常器重王北新,着重培养这个唯一的儿子,这使他在父亲眼中的地位持续上升,在这个家庭显得越来越重要。
而江梅,即王北新父亲的夫人。不仅觉得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被重视,甚至有时还会显得多余。
多年前,自己也曾风华绝代、美艳动人。凭借这个,俘获了王北新父亲的心。
可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自己已不复当年,变得人老珠黄。再加上自己没有为这个家生下一儿半女,受关注度也就几乎变得微乎。
这种时候,精明如江梅的这般人,她自然知道如果不对王北新好一点,那么她之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王北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他明白江梅的所作所为,但自己却有不同的想法。
根本来说,王北新压根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而是以一个员工的心态,为公司处理各种事务,做好自己的工作罢了。他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庭的外来人。
此时,酒店正门走进一位男子。
他环视一圈后,径直走向王北新。
“看样子你知道我会来?”对方问道。
王北新摊摊手。“不,我只是碰巧也在这里想一些事。”
“你那位母亲呢?”
“拜托,严格来说顶多算继母。”王北新指指楼上说道:“一大早就起床赶来,现在在房间补觉。”
陈南点点头,说:“看来她对你的事非常上心。”
“嗯,没错。”
王北新自然不会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他觉得自己与陈南还没有要好到那种地步,这个家伙甚至还一度认为自己是凶手。
“不过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王北新问道。
“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所以来找你聊聊。”
“请说。”
“这个案子没有真凶,对吧?”
王北新靠到沙发背上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种时候,我们就敞亮了话题吧!你与我,谁还当对方是傻子呢?”
陈南舔舔嘴唇,开始叙述自己的推理:“死者染上了毒瘾,而且应该不小。当晚,在她准备给自己注射的时候,安石突然来了。惊慌的她不得不把注射器等临时藏到床头下去,等到安石走了之后,她又把注射器拿出来,给自己打了一针。或许是剂量不够,没过多久,她又给自己打了一针,然而摸到却是一支钢笔。那一刻,她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或者享受其中,甚至……还有些解脱。”
陈南停了一会,深沉的说道:“也许……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样。”
王北新没有答话,陈南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道:“你只是通过某种巧合的机遇,加强你自己的一些推理,得知了那件案子的实情,可是直接告诉警察,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又没有人会相信,更无法断案。所以,你想出了这个办法。通过杀人,再予以栽赃,将真凶绳之以法。你的想法很好,只是……你却没有想到死者死在你动手之前罢了。所以,你重新布置了案发现场,目的仍然相同。”
王北新拍拍手赞叹道:“实在没想到,我们分别才不过几个小时,你居然搞清楚了所有事。”
“实不相瞒,也是巧合。”
“那么你打算怎么将真凶伏法呢?”
“说实在的,在来找你之前,我去见过了那个所谓的真凶了。”
“结果怎样?”王北新好奇的问道。
“非常不妙,那人丝毫不松口。”
“怎么会有这种人?”
陈南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是为了生计,你这种阶级的人应该觉得非常可笑吧?”
王北新诧异道:“喂,你在说什么?我的条件也并不好到哪里去。”
陈南点点头,他想到了自己去学校时了解的王北新的情况。
“很可悲,一个人,被生活逼迫的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维持。”
王北新点点头,他沉默着,从兜里拿出烟盒。
“要来一支吗?”
“不了。”
王北新拿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擦着火柴,引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像是突然感悟似的沉声说道:“我能够体会那种被生活支配的痛苦,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仍然得不到它的同情。”
“来一根。”
“什么?”王北新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给我一支。”陈南重复道。
王北新一脸不可思议的将烟盒递给陈南,后者从其中拿出一只,然后点着,吸了一口。
“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抽烟?”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之后的生活居然还会抽烟。”
两人默契的抽完手中的烟,一口接一口,都没有说话,只有尼古丁萦绕在半空。
最终,陈南率先摁灭烟头。
他将身子摆正,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
“怎么帮你?从你识破我的伎俩开始,已经没办法让他获罪了。”
陈南眼睛微眯,他说道:“有个办法,或可一试。”
这个时候,酒店正门急匆匆的走进一个女子。径直走向电梯口。
陈南看到她的背影后,皱起了眉头。
“看什么呢?”王北新用手在他面前晃晃。
“不,没什么。”
陈南舔下嘴唇,他没有搞明白江汐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如果能帮到忙,我很乐意。”
陈南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两人一拍即合。
“虽然不太可能奏效,但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
“是啊!”
这时,电梯中走出一个妇女。
她来到王北新身边,面露难色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北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没什么,您也很累了。”王北新微笑道。
正是上午在警局大闹一场的那个女人,江梅。
她看到一旁的陈南,皱着眉说道:“你怎么会在这?你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江姨,不要这样说,我们……”王北新看向陈南微笑道:“是合作伙伴。”
江梅自然是一脸不屑,但王北新已经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
突然,陈南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径直走了过来。
“你究竟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回来!”
江梅回过头去,看着江汐。
“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打报告?你搞清楚,我们之前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抛下自己年幼的孩子,一个人一走了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你知道我多想想念我的妈妈吗?”江汐越说得感情至深,泪水忍不住充斥了眼眶。
江梅却不耐烦的看着她,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想生下你吗?”
“所以你是后悔生下我的?”
“是。”
江汐再也忍不住了,可她仍不希望在这种场合哭出来,这样太丢人了。她强忍着泪水跑了出去,眼泪却止不住的一下子涌了出来。
“还在愣什么?”王北新冲陈南甩个眼神。
陈南愣了一下,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顾不得多想,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
江汐一路跑到街上,泪水在风中飞撒,她再也坚持不住,蹲在路边放声大哭。
陈南紧追着她身后,看到江汐停下,他缓缓走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汐抬起头来,看到一旁的陈南。
她红着眼睛,哽咽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陈南没有回答,他蹲下来,将袖子伸过去,为江汐擦拭眼泪。
“很抱歉,我身上没有带纸巾。”
江汐看着陈南,心中只觉得愈发的委屈。终于,她一把抱了上去。
江舟泛波影两双,荷露点面似初阳。
陈南的脸在一瞬间红的就如同初阳一般,他咽下口水,惊慌的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半举着手,想要抱住江汐,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江汐松开了手,她擦擦眼泪说道:“走吧,去吃肉!”
“什么?”陈南惊讶道。
“与其有时间在这儿难过,还不如去吃很多的肉,跟喜欢的人一起,然后睡上慵懒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