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就连父神与稍稍侧身,看向了荷华。
荷华心里一惊,听着应龙的话,正想将手从他手臂上放下来,然而却看着周围的人都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异样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些窃窃私语,让荷华听着,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诚然,荷华一向身正不怕影子歪,别人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此刻的情形实属尴尬。
若是因为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就将手从应龙的胳膊上撤下来,那不正是证实了那些编排她和应龙的谣言吗?
荷华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应龙一向洁身自好,向来独来独往,不与女仙们亲近,她不敢拿应龙的清誉开玩笑。
于是荷华左思右想,犹豫片刻后,并未将手放下,而是勉勉强强地咳了一声,将脸上的尴尬收了下去。
“三哥,不是我非要抱着你。”荷华故作镇定,无辜地眨了眨眼,嗔怪地对着应龙道:“方才不是你说脚崴了,让我扶着你点儿的吗?”
荷华知道应龙一向不喜欢说废话,所以并不担心他会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她的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为了突出应龙崴脚这个事实,将戏做得再逼真些,荷华还特地抽出左手,拍了拍肩,故作淡定地道:“三哥,今日我便将肩膀借与你了。”
应龙淡淡地瞥了荷华一眼,毫不留情地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荷华一愣,望向应龙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以为他会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一时间,脸上布满了震惊与尴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应龙并未拆穿她,只是将抽出来的手,搭在荷华的肩膀上。
应龙别过了头,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那你可要扶稳了。”
说罢,便借了借力,不动声色地往荷华的身上靠了靠。
众仙们本以为他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的事,然而只是因为应龙崴了脚,荷华出于好心地扶了他一把,于是便将脸上吃瓜看热闹的神情,给收了下去。
“三哥…我只是客套客套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荷华被应龙压得弯了弯腰,好不容易直起了身子,便欲哭无泪地望向了应龙。
应龙忍住了喉咙里的笑声,将勾起的嘴角压了下去,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击道:“我脚崴了,你多担待些。”
他虽然与荷华只隔了两寸的距离,然而却能够感受到她秀发的柔软,闻到她发间的清香。
似乎是,山茶花的味道。
父神笑着摇了摇头,将应龙眉眼间若有若无的笑意,尽收眼底。
为了不耽搁时辰,父神望了望头顶的日头,招呼了众仙,施法驾云,启程前往青丘。
被荷华修理过一顿的天狗,看了好半天的热闹,原本打算狠狠地嘲讽荷华一番,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应龙却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惹得天狗一顿委屈,将话咽在了肚子里。
荷华看着天狗愤愤地瞪着她,一时摸不着头脑,然而环顾了四周,见着众仙们纷纷腾空而起,立在云间,便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试探地道:“三哥,人都走了,能别装了吗?”
应龙“唔”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荷华突然觉得,将应龙拉下水,来替她挡这个刀,做得不是那么明智。
“时辰不早了,启程吧。”语罢,应龙不等荷华反应,单手施法,在脚下幻化出朵云来。
祥云载着他二人缓缓升至高处。从云间俯瞰整个昆仑山,绵延百里的梅林渐渐成了一条梅色的腕带,倒也显出了另番风景。
荷华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且站得笔直的应龙,一边思索着如何从应龙手下脱身,一边惦记着白泽。
从应龙施法驾云之后,荷华便再也没有听着他说过一句话。她身边的应龙目不斜视,若不是荷华能听到他的心跳,她真要以为旁边站的不是应龙,而是一尊雕像。
不过话说回来,这应龙的心跳声未免也太快了些。
荷华竖着耳朵听了听,应龙的心跳得厉害,犹如鼓声一般。
然而荷华一心想着白泽,到不怎么在意应龙,以及应龙如鼓声般的心跳。
方才,伏羲大帝说了要去提白泽,那想必白泽定然也会随着他们一道,走一趟青丘。
只是这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也没见着他俩的人影。
昆仑山的一大家子神仙们,站在九重天上,浩浩荡荡地朝着青丘而去。一时间,金光四射,仙鹤环绕,一派祥瑞之景。
荷华左顾右盼了好一阵,碍着肩上还搭着应龙的手,不好过于造次,于是便死了心,规规矩矩地打起了瞌睡。
也不怪荷华平白无故地打瞌睡。
原以为今儿不用去青丘,昨晚便与白泽玩到了半夜,等她想起来睡觉时,天都已经亮了。
若不是今儿被伏羲大帝逮着了,荷华此刻一定是躺在昆仑山的屋顶上,任凭带着梅香的风吹在脸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想到这,荷华止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然而碍于身旁还站着个应龙,虽然困得不行,却只得强撑着站得笔直。
应龙在荷华身旁站得久了,看着她一副睡眼惺忪却又故作清醒的样子,忍住了笑,将勾起的嘴角强压了下去,假意地斜觑了她一眼道:“怎的这么困,昨晚干嘛去了?”
“不…不困…”荷华嘴上说着不困,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却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哈欠。
她尴尬地冲着应龙解释道:“没想到挑了我睡午觉的时辰去青丘,我不是困,是我睡午觉的时候到了。”
荷华说得有理有据,虽然哈欠止住了,然而眼皮却开始打架了。
“噢,原来如此。”应龙轻笑一声,却见着荷华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荷华虽然站得笔直,然而脑袋却像是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地点起了头。
荷华的头时而往左偏,时而往右偏,碰到应龙的手也不自知,只觉得冰冰凉凉的,像是枕头一般,便将头枕在了应龙的手上。
应龙的手自然是冰凉的,然而荷华的脸的温度像是烫到了他一般,他那张波澜不惊地脸上迅速地染上了两团红晕,连着耳根子也红得透底。
荷华身上山茶花的味道让应龙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要不要将手抽回来。
九重天的云似乎柔软得过分,从正面吹来的风,仿佛自带着暖意。
柔软的云和暖暖的风,让荷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屋顶上的稻草,想起来躺在屋顶上躺着晒太阳的舒适和惬意。
荷华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忘记了身旁站着个应龙,肩上还搭着应龙的手,只觉得枕着了一个软软凉凉的枕头,舍不得将头挪开。
本以为能这样一路地睡到青丘,没曾想这迎面吹来的风忽然变强了些,荷华在梦中睡得迷迷糊糊,不知自己差点儿一个不稳摔下云端。
这阵风自然是没把荷华吹下去,只是让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应龙在荷华差点儿摔下去时,即时地将手抽了出来,搂住荷华的肩,将她拉了回来。
应龙看着胸前睡得正香的荷华,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犹豫半天,将手放了下去,任由荷华靠着自己睡继续睡。
他将下巴轻轻地靠在荷华的头上,只顾闭着眼嗅着荷华发间的山茶花香,没曾想方才那股蹊跷的风,是从何处来的。
当然,应龙也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在身后的人的眼里。
毕竟,他与荷华不是最后一个出发的,在他们之后,还有伏羲大帝与白泽。
伏羲在荷华的屋顶上寻到白泽时,白泽正闭着眼翘着腿晒太阳,见伏羲前来时,正打算以睡着蒙混过关。
然而她的那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伏羲,于是便被伏羲拉了起来,驾云跟在了荷华与应龙的后面。
一路上,白泽想了许多个法子,想从伏羲的手下溜走。原本伏羲打算将她捆了,直接带去青丘,然而看着前面的荷华与应龙,神神秘秘抚在白泽耳边说了一番话。
白泽倒是没打溜走的主意了,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二叔,你说的,我早就知道了。”
从三哥给荷华字帖时,或者更早之前,她就知道她这个三哥的心思了。
“你知道?!”伏羲一脸的诧异,指了指前面的二人,反问道:“难道昆仑山只有我不知道?”
“也不是。”白泽沉吟了半响,指着靠在应龙身上的荷华,艰难地道:“怕是昆仑山的人都知道了,她也不会知道。”
伏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许感叹。
他这个徒儿未免也太不开窍了些,回头定要好好点拨她一番。
白泽看着伏羲陷入了沉思,刚想开口,却见云层被拨开,原本云层上的众仙纷纷开始往下落,等到白泽反应过来时,已然到了青丘门口。
她仰头望天,心里有些难受。
自己就这么被骗来了青丘,实在是太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