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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序致教子兄弟后娶治家(3)

【原文】笞怒废于家,则竖子之过立见;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治家之宽猛,亦犹国焉。

【译文】家里如果没有人发火,将鞭笞的惩罚废置太久,则孩子的错误就会马上出现;如果刑罚用得欠妥,那老百姓就会不知所措。治家的宽仁和严格,也像治国一样。

古代人物【原文】孔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又云:“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然则可俭而不可吝也。俭者,省约为礼之谓也;吝者,穷急不恤之谓也。今有施则奢,俭则吝;如能施而不奢,俭而不吝,可矣。

【译文】孔子说:“奢侈了就导致骄纵无理,节俭了就会显得固陋。与其骄纵无理,守可固陋。”又说:“一个人即便有周公那样的才华,但如果他骄纵且小气,别的优点再多也不值得称赞了。”这样说来,俭省可取而吝啬不可取。俭省,是合乎礼节的节省;吝啬,是在别人困难危急的时候也不体恤救助。当今常有人施舍时就过于奢侈,节俭时又进入到吝啬。如果能够做到施舍而不奢侈,俭省而不吝啬,那就达到要求了。

【原文】生民之本,要当稼穑而食,桑麻以衣。蔬果之畜,园场之所产;鸡豚之善,埘圈之所生。爰及栋宇器械,樵苏脂烛,莫非种植之物也。至能守其业者,闭门而为生之具以足,但家无盐井耳。今北土风俗,率能躬俭节用,以赡衣食;江南奢侈,多不逮焉。

【译文】老百姓生存最基本的事,就是要种植庄稼和桑麻而收获衣食。储藏的蔬菜果品,是果园场圃生产出来的;食用的鸡猪,是鸡窝猪圈畜养出来的。至于房屋器具,柴草蜡烛,没有一样不是靠种植的东西来制造的。那种能持家的,即使不出门,他们的生活必需品都已经足够了,家里所缺的只是一口盐井而已。如今北方的习俗,都能做到省俭节用,能承担起家里的衣食所用;江南一带地方浪费,多数比不上北方节俭。

【原文】梁孝元世,有中书舍人,治家失度,而过严刻,妻妾遂共货刺客,伺醉而杀之。

【译文】梁元帝时候,有一位中书舍人,因为其治理家庭不能把握好分寸,过分严厉尖刻,结果其妻妾收买刺客,趁他醉酒之际将其杀死了。

【原文】世间名士,但务宽仁;至于饮食馕馈,僮仆减损,施惠然诺,妻子节量,狎侮宾客,侵耗乡党:此亦为家之巨蠹矣。

【译文】今世的名士,在管理家庭上只求宽厚仁爱,却弄得待客馈送的食物,被童仆克扣,答应资助别人的财物,被妻子管束,甚至家里还会发生轻侮宾客,刻薄乡邻的事情:这也是治家的大祸害啊。

【原文】齐吏部侍郎房文烈,未尝嗔怒。经霖雨绝粮,遣婢籴米,因尔逃窜,三四许日,方复擒之。房徐曰:“举家无食,汝何处来?”竟无捶挞。尝寄人宅,奴婢徹屋为薪略尽,闻之颦蹙,卒无一言。

【译文】北齐吏部侍郎房文烈,从未生气发怒。有一次,天下倾盆大雨,家里断了粮。他派一名婢女去籴米,却不知这个婢女竟乘机逃走。过了三四天,才把她抓获。房文烈见了她,语气和缓地说:“家人都没有粮食了,你跑到哪里去了?”而且没有鞭打这个婢女。房文烈曾经把房子借给别人居住,那人的奴婢把房子拆了当柴烧,差不多都要拆光了。房文烈听到了这些事,只是眉头紧皱,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原文】裴子野有疏亲故属饥寒不能自济者,皆收养之。家素清贫,时逢水旱,二石米为薄粥,仅得遍焉,躬自同之,常无厌色。邺下有一领军,贪积已甚,家童八百,誓满一千;朝夕每人肴膳,以十五钱为率,遇有客旅,更无以兼。后坐事伏法,籍其家产,麻鞋一屋,弊衣数库,其余财宝,不可胜言。

【译文】裴子野把他的亲属中凡是有饥寒而没有能力自救的人,都收养了下来。他的家里一向贫穷,当时又遇上水旱灾害,他便用二石米煮成稀粥,勉强让大家都吃上一点,自己也和大家一起吃,从没有显出过厌倦的神色。邺城有个大将军,积蓄甚多依然贪得无厌,家童已有了八百人,还发誓要凑满一千,而每人一天的饭菜,却以十五文钱为标准,即使遇到客人来,也不增加一些。后来犯事,朝廷将其处死,没收了其家产,发现仅麻鞋就有一屋子,破旧衣服堆满了几个仓库,其余的财宝,更是数都数不清。

【原文】南阳有人,为生奥博,性殊俭吝。冬至后女婿谒之,乃设一铜瓯酒,数脔獐肉。婿恨其单率,一举尽之。主人愕然,俛仰命益,如此者再。退而责其女曰:“某郎好酒,故汝常贫。”及其死后,诸子争财,兄遂杀弟。

【译文】南阳那地方有个人,生平深藏广蓄,但性格特别吝啬。冬至后一天,女婿前来拜见他,他只给女婿准备了一铜瓯的酒和几片切成小块的獐子肉,女婿嫌他太吝啬,把酒肉一下子就吃完喝光了。这个人很吃惊,只好勉强应付叫人添酒加菜,这样先后添了两次。过后,他责怪女儿说:“你丈夫嗜酒成性,才弄得你总是贫穷。”等到他死后,几个儿子为遗产发生了纠纷,结果竟然发生了兄弟残杀的事情。

【原文】妇主中馈,惟事酒食衣服之礼耳,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蛊;如有聪明才智,识达古今,正当辅佐君子,助其不足,必无牝鸡晨呜,以致祸也。

【译文】妇女主持家务,只要负责将食物酒内衣服做得合乎礼数就行了。不能让她过问国家大事,当然也不能让她干预家里的大事了。如果她们真有聪明才智,见识通达古今,也只应辅助丈夫,以弥补丈夫的不足。一定不要像母鸡晨鸣一样,招致灾祸。

【原文】江东妇女,略无交游,其婚姻之家,或十数年间,未相识者,惟以信命赠遗,致殷勤焉。邺下风俗,专以妇持门户,争讼曲直,造请逢迎,车乘填街衢,绮罗盈府寺,代子求官,为夫诉屈。此乃恒、代之遗风乎?南间贫素,皆事外饰,车乘衣服,必贵齐整;家人妻子,不免饥寒。河北人事,多由内政,绮罗金翠,不可废阙,羸马悴奴,仅充而已;倡和之礼,或尔汝之。

【译文】江东的妇女,很少与外界交往,即使是结成婚姻的亲家,十几年还没见过面的也不在少数,只派人传达音信或送礼物,来互相问候和诉说感情。邺城的风俗,特地让妇女当家,她们为了辨明是非曲直而争讼于公堂,请客送礼,谒见迎候,她们乘坐的车马填塞了道路,她们穿的绸缎罗绮挤满官署。有的是替儿子乞求官职,有的是给丈夫诉说冤屈。这应该就是恒州、代郡一带的北魏鲜卑的遗风吧?在南方,即使是贫素人家,也都注意修饰外表,车马、衣服一定讲究齐整,而家里的妻子儿女却不免饥寒。黄河以北的交际应酬,也多凭妇女,绮罗金翠,不能缺少,而家里的瘦弱马匹和憔悴奴仆,都不过是勉强充数而已。夫妇之间交流,有时“尔”、“汝”相称,用词并不拘泥夫唱妇和的礼数。

【原文】河北妇人,织纴组紃之事,黼黻锦绣罗绮之工,大优于江东也。

【译文】黄河以北地区的妇女,编织纺织的手艺,绣花织锦的手艺,都大大超过江东的妇女。

【原文】太公曰:“养女太多,一费也。”陈蕃云:“盗不过五女之门。”女之为累,亦以深矣。然天生蒸民,先人传体,其如之何?世人多不举女,贼行骨肉,岂当如此而望福于天乎?吾有疏亲,家饶妓媵,诞育将及,便遣阍竖守之。体有不安,窥窗倚户,若生女者,辄持将去;母随号泣,莫敢救之,使人不忍闻也。

【译文】姜太公说:“养女儿太多,是家庭的一种消耗。”后汉大臣陈蕃说过:“盗贼都不愿偷盗有五个女儿的家庭。”可见,女儿办嫁妆使家庭耗资巨大,受累也够深重了。但女孩也是天生的众民之一,又是先人的遗体,又能把她怎么样呢?世人很多生了女儿不愿抚养,将亲生骨肉杀害致死。这样岂能盼望上天降福?我有个远亲,家里姬妾非常多。产期临近,他就派童仆守候着。临产时,童仆就在窗户外窥探,如果生了女孩,马上抱走弃杀。产妇随即哭号追赶,其他人都不敢相救,其场面惨不忍睹。

古代人物像【原文】妇人之性,率宠子婿而虐儿妇。宠婿,则兄弟之怨生焉;虐妇,则姊妹之谗行焉。然则女之行留,皆得罪于其家者,母实为之。至有谚云:“落索阿姑餐。”此其相报也。家之常弊,可不诫哉!

【译文】妇女的天性,大多宠爱女婿而虐待儿媳。宠爱女婿则自己的儿子就会产生怨恨,虐待儿媳则自己的女儿就易进谗言。这样,女的不论是出嫁还是留待闺中都会得罪于家,而这些都是做母亲的一手酿成的。以致有句谚语讲道:“落索阿姑餐。”是说婆婆吃顿饭都要受冷眼。做儿媳的就是以冷落婆婆作为报复的手段,实在是报应啊。这是家庭里常见的弊端,不能不引以为戒啊!

【原文】婚姻素对,靖侯成规。近世嫁娶,遂有卖女纳财,买妇输绢,比量父祖,计较锱铢,责多还少,市井无异。或猥婿在门,或傲妇擅室,贪荣求利,反招羞耻,可不慎欤!

【译文】婚娶一定要找清白人家的子女作为对象,这时当年先祖靖侯定下的制度。近年来,就有为获得钱财而嫁出女儿的,也有以馈送厚礼来娶进儿媳的,这些人相互攀比门第,斤斤计较,都想占取便宜,这和做买卖没有什么区别啊。以至于有的人招来个下流女婿,有的人娶进个骄纵蛮横的老婆,这都是由于他们贪图虚荣,才招来耻辱。这样的事,我们能不谨慎吗?

【原文】借人典籍,皆须爱护,先有缺坏,就为补治,此亦士大夫百行之一也。济阳江禄,读书未竟,虽有急速,必待卷束整齐,然后得起,故无损败。人不厌其求假焉。或有狼藉几案,分散部帙,多为童幼婢妾之所点污,风雨虫鼠之所毁伤,实为累德。吾每读圣人之书,未尝不肃敬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

【译文】与别人借来的书本,都要爱护有加,若原先有缺损的卷页,就要给修补完好,这也是士大夫应做的百种善行之一。济阳人江禄,当他读书还未读完时,如果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他也要先把书本放好,然后才起身,因此他的书籍都整洁干净。别人对他来借书也不会感到厌烦。有的人把书籍乱丢在桌案上,以致书的部帙被弄散或遗失,多被小孩婢妾弄脏,或者被风雨虫鼠毁伤,这真是有损道德。我每次读圣人写的书时,从来没有不谨慎对待的。如果废旧纸上有《五经》的词句和圣贤的名字,都决不敢用在污秽之处。

【原文】吾家巫觋祷请,绝于言议;符书章醮亦无祈焉,并汝曹所见也。勿为妖妄之费。

【译文】我们家里,从来不请那些巫婆神汉装鬼吓人;也从不请道僧画符弄法,求天祈福,这些你们都是明了的。切莫把钱浪费在这些巫妖虚妄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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