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阿娘好像比往前精神些,快活些。我和奶娘非常高兴,我特地去山上采了好多的花,小手慢慢地把花编成一个花圈,那花圈上的花,鲜艳,多彩,漂亮极了。当我把花圈戴上阿娘的头上时,阿娘抱着我,哭了,哭得我心疼,也跟着哭。再后来,奶娘把我抱走了,每个月的这一天,奶娘都会把我抱走,抱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我知道,等我回来,阿娘又会闭门养病。
这一次我突然心里不愿与阿娘分开,好像这一次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了。我嘟嘟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奶娘,奶娘怜爱地摸着我的头,轻哄着“一一,不哭阿,一一,不哭阿,阿娘会好起来的。”“奶,奶娘,我想吃甜,甜饼”“好好,一一乖,奶娘这就去做你爱吃的甜饼,你在床上玩,不要岀去哦,乖乖地”“好,好…”奶娘岀去了,咚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我慢慢地翻身下地,小跑地拿到椅子,那椅子,好大好重,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将它抬到窗前,然后爬上去,轻轻打开窗,窗前长满了青草,一一好像不害怕,猛地跳了下来!身上奶娘缝地青色衣裳沾了许多泥,我拍了拍,向家的方向小跑着,心想:阿娘在等我,阿娘在等我,跑了好久,好久,太阳公公快落山时,我渐渐听到了阿娘痛苦地喊叫,加快地跑着,眼眶里又盛满了泪水。当我进到阿娘房门时,看着阿娘,停住了。阿娘身上绑满了布条,但阿娘仍在努力地挣扎,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墙,手也用尽力气地刮着床板,阿娘衣服破了,满身是伤,床上,床下,墙上都有沾满了血,阿娘又一次痛苦地大叫,我大哭地边跑边喊着“阿娘!阿娘!阿娘!”阿娘睁着红眼,看向一一,大喊“一一,不要过来!”一一猛地停住,身子却向前倾,眼看着要摔到,阿娘大喊“付九!付九,把一一接住!”突地,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个满身是伤地男人把一一抱了起来,急忙挣脱下来,付九又拉住一一,扭头看向阿娘,阿娘已经又开始撞墙,刮床,丝毫不感觉痛,好像痛才能让阿娘舒服一点似的。阿娘红着眼看向付九,喊着“付九,给我毒酒!求你了!”付九眼里也红了,手轻颤,沉默着。阿娘大力地一撞,额头上血流了下来,“你应该知道中了“三月芳菲”的毒,不吃解药,撑不过五个月份,如今我已是第五月,是我对不住你们”付九放开了一一,重重地跪在地上。沉声道“是小的错,没能抢到小姐的解药。”“不怪你,好好照顾一一,你们躲起来”阿娘极力地忍着,声音沙哑,“一一,阿娘不能陪你了,但你要健康长大,阿娘会变成星星看着你的”说完,阿娘又一次撞向墙,血汹涌地流下,阿娘就这样不动了。付九飞快地抱起阿娘,我跑过去抓着阿娘流着血的手,大哭,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奶娘正好拿着甜饼走进来,看到我醒了,哭着放下饼,把我抱怀里,我挣扎下地,哭喊着“阿娘走了!阿娘走了!”奶娘给我穿上了白衣,带我去了一个挂满白条,贴着许多白纸的房间,付九叔叔穿着白衣已经跪在了那里。奶娘指着黑色大木箱说,阿娘躺在里面了。我跑过去摸着木箱,希望阿娘睡得舒服。我跟着付九跪了好久好久,阿娘再也不能跟一一说话,再也不能摸一一头了。屋外下着大雨,刮大风,白条在屋内飞舞。后来,付九叔叔对我说,阿娘告诉过付九,她走了以后,希望能消失于天地之间,她不喜欢埋于地下,不喜欢被虫子咬。于是,付九搬来好多木头,把阿娘放在中间,点燃火把,我看问火堆,奶娘抱着我大哭,我哭着喊着,阿娘再也不会应我了。
奶娘和付九叔带我离开了家,去到一个深山之中,那里种满了桂花树,付九叔说,这里是百谷山,谷里人人都是医者,医术了得。阿娘曾有恩于谷主,谷主为报答,答应教我医术,认我为亲传弟子。我在谷里度过了一个痛苦又充实的童年,每一次,背不出药材用途时,谷主那一张脸拉得老长,追着我满山打,山里回荡着我的惨叫声,奶娘心疼,来求谷主,谷主永远铁面无私,更甚至打我打得更狠了。多次之后,我只能勉强笑着让奶娘别求谷主了,违心地说着打得不疼,嘿,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