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也许是来了,南方的气温开始变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让人越发地琢磨不透,从下午开始起了点风,微微让人觉得有些刺骨,我随便加了件外套在纪然然的催促下出了门。
我们找了家热闹的火锅店,两人终于久违的聚了一次,以庆祝纪然然事业顺利还有我得到一笔版权费“巨款”的名义。
当然纪然然不知道的是龚昱淮这个精明的商人早已经通过私下和我的交易,将我的小说所得的版权费据为己有了。
虽然花钱办事理所应当,但如果被纪然然发现,我免不了要受她一顿嘲讽,更怕她较真的性格会因为龚昱淮暗箱操作而恼怒,甚至莽撞到赔上她自己的事业。
所幸这段时间来并未让她发现任何端倪,她一如既往天真烂漫的样子也让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幕悄悄降临,暗红色的热油仍在麻辣锅里不知疲倦地翻滚着,我用筷子一点点的将所剩不多的肉和菜往里面加,偶尔吃上几口,听着纪然然像个小孩子一般兴奋地叽叽喳喳讲一些关于工作上的趣事。
其实我听不太懂,也并不大能理解那些有趣的点,但还是耐心听着,偶尔抓住些重点故意嘲弄上她一两句,气氛倒还是很轻松惬意的。
在这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微醺了,看着眼前鸳鸯锅中逐渐升腾而起的雾气,眼睛也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我又想起了沈泽。
沈泽不太能吃辣,每次吃火锅都会准备一小碗醋,在辣锅里涮过的肉非得蘸上醋才能够送进嘴里,他第一次这么做时,我看着他一时竟觉得自己口腔里有些酸意难忍,于是问他:“你这是什么癖好?”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又从锅里捞出来一片牛肉然后放进醋里再拣起来,站起身伸到我嘴边贱兮兮笑道:“你试试?”
我闻见陈醋浓浓的酸味,觉得腮帮子都开始一并发酸了起来,忙避开他的筷子:“还是不了吧……”
“唉,你这没有见识的女人。”沈泽把牛肉一口吃掉,坐了下去,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讲道。
“切,你这个爱吃醋的男人!”
……
不知是哪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瞬间,我被纪然然的呼喊声拉回了现实。
耳边嘈杂的说话声嬉笑声如潮水般迅速扑灭了我心里记忆的焰火。
如我所见,周围每个热气腾腾的餐桌上都依然还是极其热闹的,大唱生日歌庆祝的年轻人们、喝着酒醉醺醺开始划拳的中年人、洋溢着幸福氛围的一家三口……
我们沉默地夹在他们中间,沉默的令我心慌。
半年来,我活在没有沈泽的时间里,我活在与沈泽的过去里,一直未曾前进过半步,甚至我还幻想着他有一天或许能够回来。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不能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在这一汪死水里,找不到上岸的方法,也没法一直心安理得的沉溺下去。
“然然,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想他……”我哭着对她说。
我看见纪然然灿若星辰的笑意刹那间僵在脸上,直至慢慢消失。
然后,她低下头沉默了……
半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向她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存在于我心底的这头困兽。也许她是心疼我的爱而不得,也许她是无奈于我的放不下,也更有可能是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不过一分钟,她就又立刻恢复了往常嘻嘻哈哈的状态,一鼓作气般地拉起我,讲道:“回家,蓦蓦咱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我看着纪然然,恍惚想起从前的我也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所以才会招惹了沈泽的喜欢。
但是现在想起,只觉得好笑,小孩子是因为没烦恼所以快乐,成年人又怎么会没心没肺呢,只不过大多都只是藏得比较深而已。
没头没脑的想了一大堆,我才被纪然然推搡着出了火锅店。吹了晚间的凉风,头脑一下子便清醒了大半,脸上的泪痕干透了,像结了痂的伤口,痒痒的。
我扭头看了看纪然然,她也转过头来看我,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笑你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