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天空,白云朵朵。
在那白云之上,却有一宝船,飞速掠过,泛着盈盈清光,挡住迎面而来的猛烈罡风。
船头坐一老者,三尺长须,手持拐杖,正是那玄清门的玄尘子。
而船上的十数人,或坐或立,悄然不语。
距离那大荒山升仙台寻仙缘之日,已过两天。
那日黄昏,所有在场童男童女,皆已测过灵根,有灵根者寥寥无几,更莫说双灵根者,少之又少。
然而让玄尘子意外的是,居然有一单灵根的少女出现,让其视若珍宝。
为防意外之事,传讯同门之后,舍了下一处收徒之地,从袖中掏出一座手掌长短,白玉雕成的小船,轻轻一抛,双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小船飞快变大,在众凡人目瞪口呆之中,一行人登船离去,飞天无踪。
看着连绵青山在脚下快速划过,一开始,这些少年男女,还啧啧称奇,后来时间一长,便不再多看,各自休息,闭目不言。
一路上,除了照顾他们吃喝拉撒,偶有停船之时,玄尘子不顾劳苦,朝着山门所在,星夜兼程。
好在一路上平平安安,未有祸事发生,看着远处一线碧海,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此慌忙,自有其中缘由。
盖因那单灵根者,万中无一,修士中的万中无一!
百万凡人之中,能出一个,都算稀罕事,也不由得玄尘子不重视。
入门之后,门中师兄弟们,怕是要争抢一番了,甚至闭关的祖师们,都有可能出关收徒。
俗语云,望山跑死马。
纵是仙家法器,也飞了好大一会,才来到那碧海之上。
一众少年从未见过此等景色,闻着咸腥味的海风,纷纷趴在船边,低头观瞧。
只见那海水却是青黑之色,细细查看,未见鱼虾痕迹,也无海鸟踪影。
“别看了,百里之内,皆是死海,活物不生,坠入不浮,若是掉下去,老夫也救你们不得。”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向里躲去,生怕一不小心落海而亡。
唯独有一小乞丐,丝毫不觉,伏在船旁,远眺海面。
自登船后,一众少年人,多唯唯诺诺,话都不敢说,独有这小乞丐,行走坐卧,闲散悠然。
挪动脚步,来到船头,弯腰行礼,小乞丐发问道,“仙师,我曾听人说,陆外有海,无边无际,可看下方海域,生气全无,死寂一片,难道这海中就没活物吗?”
“非也,非也!只有距离陆地百里内的海域是这样,百里之外,飞鸟游鱼,蛟龙海怪,应有尽有。”
“哦?为何会是这样呢?”
玄尘子转头看了小乞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老夫也是不知,早年间也曾问过门中长辈,未曾得到答案。”
两人说话间,前方忽的升起一片雾气,遮住了视线,大雾浓重,放眼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口鼻之间,已经没了那咸腥味。
“回去坐好,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整条船便冲出了浓雾。
刺眼的阳光忽然出现,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伸手遮着眼帘,透过指缝看去,一座葱郁海岛,出现在了眼前。
左右望去,海岛面积不小,岛上树木茂密,生机盎然。
在那繁茂枝叶间,有亭台楼阁等建筑露出一角。
不知为何,一到此地,小乞丐呼吸间发觉身体畅快非常,空气中隐隐有股甜香味。
还未等他多想,玄尘子立于船头,手掐法印,口中念念有词,脚下宝船悬停在了半空。
随着他的动作,一层肉眼可见的光罩于前方虚空中浮现。
手中拐杖抬起,朝着海岛方向一指,顿时,光罩上露出一个大洞,脚下一跺,宝船划动,钻进了那光罩之中。
随着宝船缓缓下落,两道光芒冲天而起,很快来到近前。
一男子脚踩长剑,双手负在身后,青色长袍猎猎作响,剑眉星目,气势非凡,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一女子立在花篮之上,身形婀娜,眉清目秀,霓裳羽衣,随风飘动,好似仙子。
二人看似年纪不大,然而一开口,却是让船上众人有些惊讶。
“参见师兄!”
玄尘子拱手回礼,口中言道,“怎么是你二人?玄流子师弟呢?”
“玄流子师兄有些急事,故邀我二人替他看守山门,师兄,还请先落下宝船,咱们边走边说吧!”
面上微笑点头,然而玄尘子却在心中叹息一声。
面前这一男一女,正是祖师堂的弟子,男名玄鹤,女名玄霞,这二人本无看守山门职责,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玄尘子心知肚明,还不是为了那个单灵根的女娃。
宝船落下,众人纷纷下船,随着玄尘子一招手,硕大宝船无风飘起,然后快速变小,直到巴掌长短,飞回他袖中。
玄尘子也不废话,看向面前男女二人,开口道,“你二人来意,老夫知晓,但职责在身,此刻却是不能让你们把人带走!”
玄鹤子拱手抱拳,“师兄,此言差矣!既已登岛,就算是我玄清门人,祖师堂有请,合乎门规啊!”
摇了摇头,玄机子抬手指向前方,“登岛不假,还未入门,祖师堂要想夺人,还是等入了山门再说吧!”
未等两人反驳,玄尘子一招手,带着一众少年,沿着脚下小路,快步离去。
男女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离去众人的背影,也匆匆跟了上去。
刚走两步,跟在玄尘子身后的小乞丐就发觉到了不对之处。
低头看了眼脚下破鞋,脖颈转动,看着身边茫然未觉的少年们,他轻轻摇头,内心之中越发恭敬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每走一步,感受着脚底触感,五感敏锐的小乞丐发现,地势在一点点抬升。
可刚才身在高空宝船之上,向下观望,这海岛明明是平地,此刻地势如此起伏,倒是像在登山。
很快,其他人也有所发觉,但是低头看向脚下地面,却又是异常平坦。
多思无益,看着前面手持拐杖,却健步如飞的玄尘子,众人纷纷跟上。
不大会功夫,从繁茂枝叶间可见一栋高大门楼,远远望去,至少要有三十丈高,长出树丛,矗立林间。
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小乞丐没有停下脚步,又是半晌,众人才来到那高大门楼下。
举目望去,只见此门与方才远处所看又有不同,高不知凡几,直插云霄,门柱粗如大缸,乌黑之色中泛着点点金光,不知是何种材料。
站在门前,玄尘子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众人。
“诸位弟子,一过此门,仙凡两隔,修仙之路,漫漫无边,心志坚定之辈,亦是难得长生。今日跨过此门,望汝等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口中言道,“弟子牢记!”
微微点头,玄尘子指着人群中一对母子,开口道,“吕浩,山门重地,凡人不可轻临,且让你母亲在此等候,会有仆役来带她安顿,众弟子,随我入山门!”
人群之中,吕浩拉着老妪低声言语几句,随后跟在众人身后,匆匆跑进山门之中。
小乞丐站在门前,转头望向四周,只见蓊郁森林,薄雾弥漫,抬头看了眼碧蓝天空,一声叹息,跨过门去。
一步入门,眼前出现截然不同的景象。
巍峨高山,雾气弥漫,鸟语花香,蔚为大观。
一条长阶,直通山顶,亦如通天。道路两旁,绿树成荫。
站在长阶之下,抬头望去。
只见山顶雾气昭昭,烟雾缭绕。古树参天,浓阴洒地,门庭壮丽,金匾高悬,殿宇重重,辉煌一片。
玄尘子轻轻咳嗽一声,惊醒众人。
“诸位弟子,沿此长阶,爬上山顶,便算入门,老夫便在山顶等候尔等了!”
手中拐杖一顿,便要化虹离去,谁知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师兄,且慢!”
转头看去,正是那一路跟来的玄鹤子与玄霞子。
快步跑到玄尘子面前,拱手行礼,玄鹤子连连哀求。
“师兄啊,您就体谅一下师弟,让我把那单灵根的弟子带走吧!”
玄尘子面色平静,抬手指了指通天长阶,“那这炼心路?”
“不走也罢!吾师自有安排,还请师兄多多见谅!”
略微思索片刻,玄尘子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反正已入山门,后面的麻烦事,也找不到老夫头上!”
闻听此言,玄鹤子面露喜色,连连作揖。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玄尘子左手一抬,便欲指出人群中那单灵根的弟子究竟是哪个。
“且慢!”
一声喝呼传来,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只见极远之处天空,一道火红之色亮光,飞速拉近,在半空中,拖出一道煊赫焰尾。
数息之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身形高大,肩宽背阔,红须红发,浓眉大眼。
脚踩一支硕大葫芦,御空而来。
浑身上下,冒出炙热火光,人还未至,便有热浪扑面,待到飞至身前,翻身跳下,重重落在地面,手一招,那葫芦越变越小,落在手中,挂于腰间。
观此人模样,好似绿林大汉,一袭长衫,裹在魁梧的身上,多少有些别扭。
迈步来到众人身前,面色不悦的看了玄鹤子一眼,随后拱手朝向玄尘子。
“师兄!玄焰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