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你这般大时，已上山两年，每日里打坐修行，炼化灵气，丝毫不觉山中岁月流逝。到如今，已九十有三，眼看就要入土为安了，却依旧迈步不前。”
两人坐于饭堂之中，老者看着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面上，神情有些恍惚。
清辉手捧一碗米饭，就着一小碟咸菜，不停送入口中。
“初上山时，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多有师姐师妹爱慕，但为求仙道，视而不见。门中记载，有先辈一十八年便入筑基，心中所想，亦是如此。然而天意弄人，一道关卡，阻了我足足七十年，你可知为何？”
摇了摇头，清辉问道，“为何？”
老者竖起二指，“只因两字，心魔！”
闻言放下手中碗筷，清辉皱眉问道，“何为心魔？”
“哈，小子，凡人尚且知道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你却不知？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只是因根基不稳，无法筑基！”
略微思索，清辉问道，“既知根基不稳，为何不重修功法，重新筑牢根基呢？”
那老者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呵！小子，你以为过家家呢？还重修功法？在山下市井小说看多了吧？修仙之路，行差踏错，哪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所以我劝你啊，一定要想清楚了，再挑选自己的主修功法，若是有水灵根和木灵根，最好不过，若你是单灵根，那就算老夫没说，对了，小子，你是何种灵根啊？”
脸上露出玩味之色，清辉看着老者面容，开口言道，“我是五灵根俱全！”
果然，老者面色一变，片刻之后，又露出笑容，“你这小子，说什么玩笑话！”
“不瞒师兄，我确是五灵根俱全！”
见清辉面容不似说笑，老者皱了皱眉头。
“那你又是如何上得山来，据我所知，咱们门中，可是不收这等资质的弟子！你父母难道是山上的哪位师长？”
“师兄莫要乱猜，我在山下是一乞丐，连名姓都无，又哪来的父母！运气好，捡到一枚门中散落的升仙令，所以才得以上山！”
老者缓缓点头，随后又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此时此刻，新入门的弟子都该去走那炼心路，你怎么跑到这里找吃的了？小子，我劝你一句，偷懒耍滑，可得不了长生！”
清辉腼腆一笑，答道，“昨日入了山门，便已走过炼心路了！”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恍然一愣，“你、你走过去可？”
见清辉点头，那老者先是一惊，随后连连叹息道，“可惜，可惜了啊！如此心性，却又如此资质，甚是可惜啊！”
言罢抬手一挥，清辉面前的空碗碟便飞了起来，落入饭堂中间的木桶之中。
起身走到那硕大的木桶旁边，老者抬手一拍，那木桶便瞬间消失不见。
清辉双眼一亮，开口问道，“师兄，这是什么仙法？”
迈步朝着饭堂外走去，老者头也不回，“乾坤袋！”
清辉追问道，“可是门中赐下的法宝？”
“呵！此等法宝，门中可不会人人都给。老头子年轻时，在门中大比上也拿过头名，小子，最后再叮嘱你一句，山上的腌臜事情，可也不少，多防着些，啧，你一个五灵根俱全的废物，跟你说这些干甚......”
那老者渐行渐远，声音也消失不见，唯独留下皱眉思索的清辉，还站在空无一人的饭堂之前。
返回木屋的一路上，紧皱的眉头从未松开。
从昨日来到山上的所见所闻，到今天那老者临走前的叮嘱，都让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
昨日门中的剑拔弩张，同门弟子居然当着新入门弟子的面，一言不合便要兵刃相向。
今日那老者，曾拿过门中大比头名，居然落得不能筑基，说是道心不稳，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果然，不管是山上山下，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哪怕是仙人，也是带着人字的。
在想到自己清早起床时察觉到的房中异象，清辉更加确定，昨夜必然有人进过自己房中，所图之物，肯定是那老祖赐下的宝物。
摸着揣在胸口的木片，清辉不由得心头满是阴霾，纵然老祖昨夜明言要看自己能否修炼此功法，可那些人要是胆大包天到愚蠢的程度，此刻怀中的木片，怕是有被掉包的可能。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晚上，既然此物能在月光之下显露玄机，怀中木片是真是假，晚上一试便知。
回到房中，已是午后，躺在床上，清辉闭目睡去。
至于怀中木片，倒是不再担心被人偷去。
若是有人想偷，昨晚就该拿去了。
若是已被偷走，怀中是被掉包的假货，那就无所谓了。
等到晚上，如果木片在月光之下，没有什么玄机，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去找玄尘子。
说句不好听的，此刻的清辉，还没有保住这件宝物的能力，山上众多修士，不管是哪个眼馋，都要先想想问天老祖。
如果对方，视昨夜问天老祖之言于无物，那自己除了小心保命，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既然没什么办法，多思无益，唯有伤神，倒不如蒙头睡去，到晚上再说。
还未睡到晚上，耳畔便响起动静。
清辉立时睁开双眼，抬手便往胸口摸出，发现那块木片依然安在，松了口气。
坐起身朝窗外看去，只见陆续有新入门的弟子归来，浑身如同水中捞出，神情疲惫。
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是黄昏，起床穿好鞋子长袍，走出屋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恰巧那大恒国惠王之子，如今的清玉从门前路过，打招呼道，“清辉师兄，睡的可好？”
一副羡慕神色，倒是让清辉有些得意。
“师弟，怎么搞的，掉水里了？”
“师兄又来说笑，那炼心路的滋味，你又不是未曾尝过！小弟现在倒是很好奇，师兄你是如何一次就走过了？”
转头看向天边斜阳，清辉嘴里答道，“去当乞丐要饭啊！多看几次白眼，你也能走的过去！”
清玉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抱拳道，“多谢师兄指点，小弟我就回去歇息了，回头有空再聊！”
看了一眼清玉离去的背影，清辉撇了撇嘴，迈步朝着饭堂走去。
饭堂中这次倒是有饭，但未曾见到那位老者，想到也没问问那位师兄的道号，让清辉着实有些遗憾。
吃过了饭，回到木屋之中，坐在床头，透过窗户看到依然有新弟子陆续返回，清辉叹了口气，干脆脱掉鞋子，躺在了床上，耐心等候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明月当空，月朗星稀，窗外一片寂静之色，偶有不知哪个房间传来的呼噜声。
躺在床上的清辉睁开清明的双眼，抬头趴在窗口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伸手入怀中，掏出一块漆黑木片，置于窗台之上。
如同昨夜一般的情景出现，月光落在木片上，快速游动起来，组成一篇文字，出现在清辉眼前。
长舒一口粗气，看着那闪亮的文字，清辉赶紧捧起木片，细细研读起来。
片刻之后，将所有内容记在脑海，放下木片，他却皱起了眉头。
这功法，好像不太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