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折扇上,画着一副山水水墨画,墨色浓淡相宜,看着极为风雅,不是凡品。
正当人们还沉溺在梁先生的出场时,突然醒木拍桌一响,顿时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息凝神,观望台上,静候开场。
幕后吹箫声起,梁先生轻轻摇动折扇:“相思两地望迢迢,清泪临门落布袍。
杨柳晓烟情绪乱,梨花暮雨梦魂销。
云笼楚馆虚金屋,凤入巫山奏玉箫。
明日河桥重回首,月明千里故人遥。”
声音悠远,声线厚重,一下子就把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吸引进这相思中去了。
箫声停,三弦起。
梁先生反手一收折扇便开始讲书:
“话说,这唐伯虎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是著名的诗人、画家。可惜科举未中,妻子离弃。孤身一人、穷困潦倒,流连与烟花之地,兄弟也远离他,认为他不愿与良家妇女续弦整日与青楼玩乐,不堪大任,难以成器。
然而就在这亲人离去,兄弟不耻的难熬日子里,唐伯虎遇见了沈九娘。这沈九娘是苏州名妓,长相端庄文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艺过人,只可惜身份低下,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唐伯虎在青楼中初见沈九娘时,就被她的才华和风姿吸引,于是他常常不顾及世人的眼光,来看沈九娘。九娘也很敬重这位才子,久而久之两个不被世人理解尊重人便互相生出了情愫,只是苦于世人的闲言碎语,始终没有在一起。中秋佳节,圆月当空,唐伯虎再去看望九娘,见九娘收拾一把团扇,就在上面题诗:
秋来执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
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
两个人互通心意,来往更加密切。常常一个作画一个抚琴。
为了使唐伯虎有个绘画的良好环境,她把妆阁收拾得十分整齐,唐伯虎作画时,九娘总是给他洗砚,调色,铺纸,唐伯虎有了这个好伴侣,画艺愈见精到。
他画的美人,大都是从九娘身上体会到的风姿神采。九娘见唐伯虎不把她当作官妓看待,就益发敬重他了,最终两人结成夫妇。”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幕后的三弦由急变缓,醒木敲桌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把人们从刚刚那种意境中拉了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前面的大幕就拉了起来,所有人在意犹未尽中被拉回了现实。
林依然第一次听讲话本子听得这么入神,大幕已经拉上,眼神还紧紧锁定在台上。
“中午了,不如就在这酒楼吃饭吧。”齐枫第一个打破平静,提议道。
林依然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转过头来,用一种有些空洞的眼神盯着季子谦的眼睛:“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齐枫不解地质疑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心急?人家说书讲究的就是分章分回的乐趣。你一下子全部都知道了不就没有下次的乐趣了。”
林依然忍不住回了他:“明天就要去玄真寺,没有下次了。你可别想因此又多玩几天,已经够耽误了。”
“我才没有!”齐枫不满地撇撇嘴巴。
林依然不理他,问道季子谦:“你快告诉我嘛,我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过了两年,九娘生了个女儿,取名桃笙。是唐伯虎和爱妻沈九娘唯一的女儿,她的名字,取自唐伯虎在苏州自建的住所——桃花坞。”季子谦缓缓说道。
林依然愣愣地,季子谦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小声嘟囔着:“唐伯虎和沈九娘两个人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排除万难地在一起,应该也受过很多困难吧,只是因为他比较特别,才被人传颂成一段佳话,但是这里面的心酸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吧。”
“你说什么?”季子谦没有听得很真切。
林依然抬头看了看他,眼神里有季子谦读不懂的感觉,她自己也不太懂,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很复杂,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她诺诺地拿起秋寻就在这里吹了起来。那婉转的笛声,却是来自敞开的心扉,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寄托着她说不出来也不太明白的心情与感受,或许通过笛声可以表达。
齐枫和季子谦都是第一次听林依然吹笛子,两个人一时都被她那美妙的笛声所惊讶到了,尤其是齐枫格外的震惊,他一直自认为自己的笛声天下无双,自成一绝。只是因为在昆灵山上,大家都习剑道,所以对他吹笛子的技艺嗤之以鼻。齐枫以为出了昆灵山自己的笛音也是十分厉害,但是这次却是真真切切地被林依然震慑到了。顿时对她的印象在心中都有了改观。
“我原本只是觉得你这只笛子十分漂亮,材质优良,没想到你吹笛子也吹地这么好。”齐枫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语气也不似从前那样不客气。
林依然也没有刚才那样情绪低落,伸手用笛子轻轻地敲了齐枫的右肩膀:“那是,改日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确实很让人震惊,很厉害。”季子谦也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林依然还是很开心的,对他笑笑,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谢谢子谦夸奖。”
“吃饭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这酒楼看着也不错,我们来吃一顿大餐。”齐枫又做回了刚才的位置,叫了小二过来点菜。
“我还没有吃过北方的地道菜呢,这几日在客栈都是点的南方菜。”林依然也十分激动:“今日可以一饱口福了。”
“我要一份大乱炖,羊肉泡馍还有炸酱面还有葱烧海参,干烧冬笋。”齐枫一口气点了许多。
林依然和季子谦只是根据饭量又加了一点。
“我看三位客官点的都是北方菜小店,最近开发了一个新的菜品——露水梅花甜羹,要不要尝一尝?”小二建议道。
“没想到下了山还能尝到二姐姐常做的甜羹。”齐枫很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