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潮湿昏暗的房间,空气中还弥漫着木头腐烂特有的味道。
拉缇尔呢?我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跟我一样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拉缇尔仍然昏睡在冰凉的地板上。
还好,还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态。
看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我心中一沉,已经半夜了吗?
粗略计算我跟拉缇尔失踪已经有五小时以上了。
到了这个时间点,骑士厅那些缺乏责任感的家伙肯定已经回家跟老婆亲热去了。
在这个动辄碰上魔兽暴乱,死伤数千的世界,一个富商的女儿失踪根本不是多大的问题。
按照流程,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骑士厅才会开始行动。当然,要是那个宠爱女儿的塔克玛肯花大价钱请人的话倒要另当别论。
拉缇尔的那三个护卫真是没用,直到护卫目标被劫走也没看见他们的身影。
有可能他们本身就是事件的参与者,也有可能就是太废了。
拉缇尔的理论魔法成绩和实战魔法成绩即使恭维地说也不能算好。
只能靠自己了。
对方有一个能用睡眠魔法的家伙,解决掉那个家伙才有胜算。
机会只有一次。
这么思考着的我默默下定了决心。
陡然浑身一阵发麻,鸡皮疙瘩遍布全身,我居然兴奋地发抖了。
面对这种可能失去生命的正当搏斗,不仅没有害怕,还异常地有股高扬感,我胆子有这么大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的是糟糕透顶。
还是先专注于目前的状况吧。
“拉缇尔!拉缇尔!”
我轻声呼唤着拉缇尔,但是拉缇尔毫无苏醒的迹象。
看来以后要督促她加强魔力的操控练习了,要是在平时的练习中少偷点懒这时候说不定就醒过来了。
靠蛮力挣脱了捆绳,轻轻推动拉缇尔。
感受到身体的晃动,迷迷糊糊醒来的拉缇尔静静地看着我“比特?”
“嗯。”
“你、怎么会在我家?”
“…这里不是你家。”
“你现在听好,我跟你被不明人士劫持了,我们要自救,你要协助我。”
“劫持?”迟迟没搞清状况的拉缇尔看了看绑在自己身上粗大黄绳,终于想起前因后果,眼眶里瞬间被眼泪占据。
“不许哭!!!”
过于凶狠的呵斥吓住了拉缇尔,也吓住了她原本还要持续溢出的眼泪。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完全不像我的作风。
稍微冷静一下,我继续陈述。
“虽然不知道犯人的目的,但目前是没有危险的。只要你帮助我,我们就能脱离困境。”
拉缇尔眼中已经多了浓浓的畏惧之色,大概现在的我跟她平时认识的大为不同吧。
“要…要怎么帮你?”
“你等会听我指示开始呼救,那帮家伙听到肯定会进房间来,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
“你要跟他们正面冲突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交给我就好了!”
拉缇尔紧咬下唇,没有再劝阻我、
混合着畏惧,担忧,疑惑的眼神告诉了我她此刻的心情。
“放心吧,一定没事的。”
虽然对拉缇尔表现得如此坚定,但我内心也有疑问。
想得越多越束手束脚,于是我索性放弃思考。
在拉缇尔的注视下,我毫无声息地移动到房门转角并示意拉缇尔可以开始了。
静候数秒,拉缇尔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我又急躁地向她打了几次手势。
“救,救命,救命,救命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父亲呜呜呜——父亲呜呜——”
一发出声音的拉缇尔才刚像样地叫喊了两句,就嚎啕大哭起来。
被不明人士劫持的害怕和对未知的恐惧以及我对她的怒斥对她造成了相当的压力吧。
对不起,拉缇尔。
不过没关系,马上就结束了。
“吵死了,臭小鬼!”
一名男子“砰”地一声踹开了木门,走了进来。
门外灯光太过微弱,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和服饰。
“别给我哭了!”
男子一边向着拉缇尔走去,嘴里一边念叨着“臭小鬼真是烦死了”“真是个麻烦工作”之类的抱怨。
看着毫无友善之意的凶人,拉缇尔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哭得更大声了。
“烦死了!”
我缓缓地移动到了男子的正背后,这名瘦弱男子急着向吵闹的拉缇尔发泄自己的烦躁,对背后的情况毫无察觉。
“咦,还有个小鬼呢?”
等到这个迟钝的家伙终于发现不对劲时,我的左手已经控制住他的身体,右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动,不然掐死你。”
男子身体一僵。
下一刻。
“不要得意忘形啊臭小鬼!!!”咆哮着用右手肘部猛烈地顶向了我的前胸。
看着男子不知死活的行为,一股戾气涌上心头。
“想死我成全你!”
左手钳住男子的左肩,右手改抓男子的面部,往右使劲一扭。
结果就是男子脸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向了我这边,变形的脖子处也渗出点点猩红。
“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了男子同伴的声音。
事情还没结束。
迅速松开已经是软体动物的男子,没有理会被眼前超现实的景象吓得失神的拉缇尔,带着缠绕身体的魔力环流,跃出了房门。
目光一扫。
只有两人,腰间都配有短剑。
太好了!最棘手的魔法师刚才已经被我给干掉了!我抑制不住兴奋,嘴角疯狂上扬。
两个陌生男子全都愣住了,从房门跃出的少年脸上,那带有狂气的惊悚笑容,任谁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都会大脑空白。
而这瞬间的空白,在一场战斗中来说,是致命的。
我对着左边看起来威胁性更大的高大男子胸口,全力地挥出了一记勾拳。
对这些不知道实力的家伙可没有留手的余韵。
“砰!”伴随着一阵破风声,高大男子腾空后飞了出去,胸口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下凹拳印。
“咚!”后飞的男子撞得墙壁发出了声音,咳出了一口淤血,不再动弹了。
瞪向最后一人。
在强烈杀意的包围下,男子迅速丧失了战意,开始跪地求饶。
面对死亡的威胁,连这么混账的家伙都发誓改邪归正而不停求饶。
我能做的————当然是一脚踹飞。
虽然以相当顺利的过程取得了胜利,但是其中的风险丝毫不小。
如果进入房间的不是会魔法的男子,如果男子进入房间提前发现了我,如果我没能迅速下决断痛下杀手,如果门外的家伙反应再迅速一点······
太多的可能和偶然导致了现在的状况,出了任何一点差错,估计现在被人踩住脑袋拼命求饶的人就是我了。
接下来,是审问环节。
“说,谁命令你们来的?”
“我,我不知道,咳咳。接受工作的是我们老大,他,他被你打倒了。”
知道详情的已经生死不明,所以我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左手抓住这家伙的头发将其提起来,右手握紧,给了他几记冲拳。
“咕咳!”
“像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会有什么秘密保守条约。可笑!你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们老大也该跟你说过相关内容才对。”
“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少受痛苦,你说是吧?”
我靠近这家伙的耳朵慢慢劝诱,人在这个时候意志力是最为薄弱的。
稍稍给点机会,就会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不放一样。
“我说出来你就会放过我吗?”
“当然,我们本身就无冤无仇不是吗?”
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家伙开口了。
“哈提魔道具商会长基拉斯,一定是他。咳咳,我听说基拉斯的生意遭到了妨碍。”
那个女儿奴竟然敢跟哈提魔道具商会长抬杠。
哈提魔道具商会至少垄断了本地魔道具接近九成的交易。当然,这个成就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血腥。
而塔克玛居然敢跟这样的幕后黑手叫板,也许他那日在晚餐上并没有吹牛。
“你给我详细说说这件事。”
之后听到的事情大概就是电影里的黑恶势力相互压制的斗争情节了,基拉斯没有通过正规手段走私一批商品的消息被塔克玛知道,塔克玛不知出于什么意图将其这个消息告知骑士厅,最后骑士厅出面缴获了这批商品,至于塔克玛得到了什么好处倒是一概不知。
作为其结果的就是,无辜的我被波及了。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咳,只要是我知道的。”
“快速来钱的手段,你知道吗?”
“咳咳咳咳,有很多,接受杀人委托就很快,也可以直接去抢商会的货物再进行贩卖。”
真像蠢货说出的回答。
“我是说,不会被通缉的!来的钱是合法的那种!”
“这个……赌博的话可以。”
“有没人出千的赌场吗?”
必输的赌局只有傻子才会前赴后继地上。
“……相对公平的只有赌拳了。”
“赌拳?”
“在努特街区有一个地下拳坛,那里可以赌拳。”
努特街区,是流氓街区的书面用语。
那里本该是开发用来吸引魔道具商户入驻的,可是哈提魔道具商会一家独大,导致那片街区的商户全部撤离了。
一段时间内由于基拉斯的黑恶行为那片街区无法顺利出租,涌入了大量的恶棍和暴徒,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狼穴。
骑士厅为了保证一般市民区和贵族区的秩序对那片街区的变化置之不理,最后将那片街区作为法外特权区隔离了。
地下拳坛,估计是血腥的无限制搏杀吧。搞不好为了吸引观众还会上演人兽死斗的戏码。
想问的大概都问到了,拉缇尔估计也冷静下来了吧,该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
我凑到这个可怜蛋眼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认识我吗?”
“…”
听到我这么一问,他开始仔细打量起我来了。
“…受到精灵祝福?”
这下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干吧。
朝他的腹部一阵猛击,过度的疼痛让他暂时休克了。
再次走进房间。
跨过地上的软体动物,走到拉缇尔跟前。
看着眼前目光涣散的拉缇尔,我也感觉不是滋味,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用火魔法烧开了绳子,即使闻到绳子燃烧的气味拉缇尔也毫无反应。
“拉缇尔,拉缇尔。”轻轻拍了拍失神少女的面颊。
离散的视线终于开始聚焦了。
虽然有不纯的嫌疑,不过还是先确认一下好了。
缓缓地将手伸向拉缇尔裙子下面的大腿根部,摸了摸,还好,细嫩光滑,是少女大腿的触感。
并不是对拉缇尔青涩的身体有什么想法。
只是拉缇尔有惊吓过度而失去身体特定部位控制的可能性。
发生那种情况还是要及时处理才行,不过幸好,还没到那种程度。
对于我的这种失格行为,拉缇尔并未作出过激反应,身体只是稍微颤了颤。
“都结束了,能站起来吗?”
“……”
希望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有精神魔法。
我牵起了拉缇尔的手,领着她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外面都是高大的树木,在月光下形成的长长树影更加衬托了此地的隐秘。
远处能看到城镇的魔石灯光。
手中燃起一团火焰,将这隐藏罪恶的木屋点燃。
牵着拉缇尔在火光和浓烟中越走越远。
······
将拉缇尔送到家门口附近,并让她告诉她父亲这次事件是基拉斯策划的。
木讷的她没有给我回应。
不断在张开和闭合两种状态徘徊的嘴唇最终也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这样的拉缇尔莫名地让我有股内疚感和烦闷感。
两人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明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什么会这样呢?
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拉缇尔,我向自家的方向走去。
我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杰尔托娅呢?
如实相告还是尽数隐瞒。
告诉她我手刃了三个法外狂徒?
因为是正当防卫所以不必担心?
或者说我什么都不记得,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家门口。
无论哪种说法都不着调,都会让她担心。
我不想那样。
不知不觉,天天照顾我的杰尔托娅已经在我心目中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我不想让她担心。
站在家门口,不管怎么说杰尔托娅也睡了吧。
还是先回自己房间睡觉好了。
但是进到房间后,看到躺在我床上的杰尔托娅。
我突然有点伤感。
经历过生死后才能体会到日常的珍贵,就是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