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浣宗......”女子站在宗门口仰着头喃喃细语,眼里满是久违的眷恋。
那女子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却风韵犹存,只见她一袭白衣着身,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衬得裸露的肌肤白皙,精致的翘鼻,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她熟悉的穿过每一条路,走到“海棠居”的门前,只觉扑来一阵花香,一片花瓣掉落在她的肩头,她抬起纤细的指尖将花瓣拿了下来放在手心处,五指弯曲将花瓣紧握在手上。
她走的很慢,眉眼都在打量着四周,指尖划过每一寸,触觉如此真实,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就连茶具也当初她送给他的那套白瓷茶具,晶莹的泪珠掉落在茶杯里,溅起了小水花。
不知不觉走到了廊庭,她眼里装满了海棠树前微仰着头的中年男子,男人约莫同她一样的年纪,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想来年轻时肯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裴龙,我回来了。”她站在男人的身前,环抱男子的腰肢,将头靠在他的坚挺的胸口,听着心跳声,熟悉的气味萦绕在空气中,顿时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有条不紊的滑落下来。可男子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目光只停留在傲然开放的海棠花。
她本是已死之人,并不奢求他能看到她,能这样看着他抱着他就已经足够了。
他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当她真正看到男子的面容时,心如刀绞,颤抖的抬起白皙的玉手细细抚摸着他的眉毛再到脸颊最后落到薄唇,她踮起脚尖覆上那炽热的薄唇,微闭着眼,落下了泪水。
“裴龙,我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她睁开深情的眸子,捧着他的脸颊,露出温柔的笑容。恋恋不舍的放开手她的身子飘到半空时,一片花瓣从手心里逃了出来,倩影渐渐消失在漫天花瓣里。
言裴龙感觉有阵风在轻抚着他的脸颊,再然后落在了薄唇,麻麻的,眼眶有些湿热:“棠儿,是你吗?”抬手在空中随意捕抓,摊开手时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当你以为能紧紧抓劳时,它会从你的指缝里俏俏逃走,没有一丝痕迹。
本是海棠花盛开的大好时节,此前的这颗却是独具一格。
粉嫩暗红的花瓣从树上大把大把的飘落下来,在半空中随风舞动,最终落在了各个角落,铺了一层妖冶的红地毯,茂盛的枝叶逐渐变得发黄,原本生机勃勃的海棠树,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一颗毫无生气的树干。
言裴龙颤抖伸出手接住了最后的一片花瓣,心头一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望着干枯的海棠树喃喃自语:“棠儿...你在哭吗?”
阿无站在廊庭的不远处注视着,自从小姐去了墟擎仙山,宗主整天闷闷不乐,站在海棠树前发呆,小姐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呀?想到这里,深叹一口气后便转身离开了。
夜静的可怕,似乎要把人吞噬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变得寂静起来,玄冥兽也不知跑去了哪里,白茫茫的雪地上染红了一片,四周残破凌乱不堪,像是打了场恶战。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睫毛覆上了一层白霜,全身湿漉漉的,声音变得沙哑,眼角盈满了滚烫的泪珠,机械性的低头往下看时,怀里的老人的脸变得铁青,盖着的皮袄积满了白雪,此刻的言绪冬面如死灰。
她是注重情义的人,虽说她们相识不到一天,可棠婆婆却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她以为这只是在心境里,可当棠婆婆真的走后,她才意识到心境与外界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会有人在这里孤独的生活,孤独的死去。
“棠婆婆,我带你去暖和的地方。”
言绪冬擦干泪水,不知是天气过于寒冷还是哭累了,用力起身时脑袋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扶着一旁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挨着树干闭目了一会儿,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用袖子帮棠婆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将她包裹在皮袄里打了几个结,手抓起其中的两个结放在细腰两旁,走一步拉一下。
“哈...哈...”拉了很远的距离,言绪冬喘着粗气,面无表情。即使手掌冻得僵硬发紫,都未曾停下脚步,她想带棠婆婆远离这寒冷的地方,去雪境外芳香扑鼻的花海里。
可当她望着苍白的一片,有些彷徨,她要如何离开这里?心里不由难过起来,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连带棠婆婆出去的能力都没有。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言绪冬无助的回头望了望,朦胧间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她震惊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再回头看时,只见一只脸上有条刀疤的雪狼目光凶狠的朝她脸上扑来,接近绝望边缘的她早已没力气与它抗衡,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爪,没有一丝恐惧,反而觉得得到了救赎。
心口处的指环闪过一丝光芒,良久,等待她的并不是疼痛,而是迎面扑来的一阵寒风。
“嗷呜!”
等她睁眼时,那只刀疤狼惨叫一声,腹部被利剑捅穿躺在了血泊中,目光凶狠的瞪着她,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最终前腿抽搐几下后便必闭上了双眼。不远处的几只狼看到眼前的景象,拔腿就跑,时不时眼神凶狠的回头张望她,它们跑的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
直到狼群消失后,才发现身旁的人是棠婆婆。
内心的弦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抱住老人嗷嗷大哭,将情绪如数发泄出来,一旁的棠婆婆温柔的安抚着她,眼含笑意。
“棠...婆婆,你是人是鬼?”言绪冬眼睛哭得红肿,语气哽咽,抬起发紫的手捏了捏老人的脸颊,认真的问。
“那婆婆的脸是暖的还是冷的?”棠婆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
“暖的,可是您刚刚不是?”她扭头看了看:“我们怎么还在雪屋外?”这时她才发现她们还在原来的地方,那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傻丫头,刚才你所看到的一切是那头魅狼的梦境,全都是假的。”棠婆婆指着血泊里的狼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一切都是梦境,我还以为您......”说着说着,眼眶又积满了泪水,棠婆婆抬起手帮她细细擦掉泪水,抱着她轻轻拍拍背,和蔼的说:“傻丫头,不哭,婆婆可是会心疼的。”听完这句话,心中的暖意全都涌了上来,堵塞在心口很难受,却又觉得暖心。
棠婆婆看着魅狼沉思了许久,谢谢你让我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