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事儿,晚上医院肯定是没法去了。
杨兴盛很快强撑精神,拜托街壁儿去医院跟他的几个师弟把事情说一下,然后就在家里忙着操办后事。
医院里张居成几个人接到消息后,同样是震惊无比,纷纷留下眼泪。
杨继业作为他们亲近的子侄,正如他们说的那样,是看着对方从小长大。
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由得悲从心来。
幸好医院这边不需要多留人,杨振兴还在睡着觉,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起不来。
所以三人商量了一下,三人里面最细心仔细的梁成广留下来照顾杨振兴,张居成跟着来传话的街壁儿先一块回杨家帮忙。
冯兴源则抓紧回家告诉他们几个家里,让老伴来医院值班,孩子们抓紧去杨家。
等回头他们老伴来医院后,替下来的梁成广再赶去杨家。
自家里出的事杨振兴肯定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发现陪床的居然换成了见过好几次的冯奶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十分乖巧的打招呼。
“冯奶奶好!您怎么来了?我爷爷没来吗?”
昨晚通知消息的冯兴源肯定要先去自己家,所以他老伴自然是第一个过来医院的,并且替下梁成广值的夜班。
“好好好!乖孙子!你爷爷怹们几个有事儿,我暂时帮忙照顾你几天。饿不饿?你张奶奶一会儿就带好吃的来,稍微忍一忍,一会儿咱再吃早饭好不好?”
“好的冯奶奶,我现在还不饿。”
在冯奶奶帮助下上完茅房,用毛巾擦完手和脸,杨振兴没等来张奶奶的好吃的,却先等来了换药的护士。
因为睡觉不老实,缠在身上的绷带有几个地方渗出了血,并且已经和皮肤结膈渣了。
处理这几个地方好生费了功夫,护士拿着剪刀剪完,发现弄不下来,就打算硬撕。
这时候女性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看到护士想生拉硬拽,冯奶奶赶紧阻止了她粗暴的行动。
“护士护士!您先等等,把药放这里您先去忙别的事儿,我帮忙把几块绑带弄下来,等弄好了再去喊您回来上药行吗?”
护士见家属这么说,害怕真要再因为她的动作把孩子伤口撕破,回头跟领导打小报告再扣奖金,赶紧点头答应了。
等护士走后,冯奶奶先去打了一小盆水,回来后拿出一个手绢,沾湿了之后不停的轻轻沾着那几块结膈渣的绑带。
反复几次润湿了之后,绷带自然就掉了下来,一点也绝不着痛。
几天下来有几位奶奶轮流照顾,让杨振兴在换药的时候少遭了很多的罪。
同样在无聊的时候,几位奶奶总能给杨振兴讲很多小故事,让他每天医院都过的很好。
期间何尚超和李国庆,也在自己爸爸妈妈的带领下来看望过杨振兴。
不知道是不是杨振兴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两个小伙伴有话要对他说,但是视乎被叮嘱过,俩人好几次都没说出来。
三天后的晚上,晚上终于不是几位奶奶值班,而是爷爷杨兴盛过来值班了。
这几天杨振兴只是见过几次爷爷,每次爷爷都是匆匆来,站一会儿后就匆匆走,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忙碌。
看着自己爷爷,杨振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爷爷头发几乎全都变白了不说,原本因为撂跤挺拔的腰杆,也有些锅罗下来。
他忍不住小声问道:“爷爷,这些天您都跟其他爷爷忙什么呢?我问几个奶奶怹们也不告诉我,就说您几位都有事儿。”
杨兴盛看着自己孙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急的他都快哭了出来。
他们病房是四人间,其中一个是空床,一个是今天刚出院,还没进来新的病人,只剩下另一个烫伤胳膊的病人在。
那人见到爷孙俩有话要说,很自觉的起身,打算留出空间让他们说话。
他意图杨兴盛很快就明白了。
杨兴盛站起身对着拱了拱手,“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您爷俩说您爷俩的,我这躺了一天了,去走廊走走,光躺着不活动身子骨不得劲儿!”
等同房病人出去关好门之后,杨兴盛坐回到床前,一脸表情复杂的看着杨振兴说道:“你爸爸走了!”
“哦?他总算搬走了吗?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也跟着走了?”杨振兴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十分高兴,他并没有听出来真正的意思。
不过高兴了一会儿发现气氛不对,看着自己爷爷的表情,他才明白说的是什么。
坐在床上,杨振兴双眼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
但是不管想什么,有什么情绪,似乎都没有一种叫做悲伤的感情,更多的只是震惊。
杨兴盛叹了口气,抓着自己孙子的手,低沉的说道:
“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那时早就病入膏肓。我知道你心里恨他,怨他,不想承认他的身份,但终归你身上还留着他和你母亲的血。
之前我打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因为在你看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做了什么事情,他终归是你的父亲。
你可以质问他,可以不理会他,但是你怎么可以骂他,可以对他动手?他是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跟你联系最亲密的亲人啊!
当初我教你背书怎么教的?孝于亲,当所执。首孝悌,次见闻。怎么这些东西你全都忘记了?你这样让我失望的表现我怎么可能不下狠手揍你?”
“我没搭理他,是他先来找我的麻烦,再说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父亲,那个人只是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而且爷爷你不也从小跟我说我没有父亲吗?
凭什么他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刚回来说是我父亲就要我认为他是我父亲?他有什么资格对我做那样的事情?”
杨振兴自始至终,都不承认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也不认为自己对一个陌生人做出那些动作有什么不对。
杨兴盛知道他们杨家人都是什么脾气,也知道自己孙子跟他一样都是认死理儿的性子。
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松开孙子的手,摆手说道:
“算了,我说什么你不承认也没办法,现在人也没了,说什么都白搭。我只希望你能记住这一次身上的痛,等你成为一个父亲,一个爸爸的时候,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所做的一切!”
“我是不会跟那个人一样的,长大后我会成为一个像别人家爸爸一样的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