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枫进了icu后的第十天,许墨城和迦尔纳终于在搜寻研究所的进程上有了点进展。
江边的东南角已经被许墨城在上学之前、放学之后和迦尔纳全天候的找了个底朝天,几乎每处厂房和办公楼都被探查了一遍。然而问题是,这个工作量早在第五天时就已经完成了,那为何还是拖延到了第十天呢?
因为,这五天的时间里,他们什么结果都没有。
作为归阳镇工业最繁华的角落,所谓湖南新开发区项目中的一员,这块也不知占了多少亩的工商业区,背后多是各种大型企业影子,对员工的要求那自然是极高的,多半是从全国各地调来的精英来湖南这个穷乡僻壤进行支援建设,那些白领的工作者都穿着清一色的西装皮鞋,容你是天王老子也分辨不出来了。
所以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进到办公区里,一探究竟。
然而这块刚刚起步的新兴产业区,虽说办公啊、生产之类的还在曲折的发展中,但保安啊以及各种检查之类的,却比去博物馆、飞机场之类的地方还要严格的多。
许墨城这个谁都能看见的正常人类自然就不必说了,尽管试着混入上下班的人群偷渡进去,但看到进门时,前面的一个个员工纷纷拿出员工卡,然后刷卡刷卡那道玻璃门时,他只得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包、摸遍了全身上下的每个口袋,带着歉意的微笑问道,“抱歉啊,今天忘带卡了,您可以通融通融一下?”
“不能。”门口只有一位穿着工装的保安大哥。
“那我现在回一趟家,还来的及么?”许墨城放低了姿态,用一种可怜外加卑微的表情与语气问到。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负责让能进去的人进去。”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四次,等到了第五天的早晨,他发现在自己的照片被贴在了每家公司的门口和外墙上,大概是每隔个几十米就会有一张,然后当他若无其事的混进人群里,还没来得及像往日一样混进人群里,就被一位保安大哥抓了出来,“那个,是不是你。”
许墨城顺着保安大哥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您大概是认错了,那个不是我。”
“这个我可不管,有工作证吗?”
于是许墨城又装模作样的翻了一遍包、摸了一遍全身的口袋,然后无辜的说道,“大哥,今天我好像没带呢,这样吧,我回家再去找一下。”然后想起前几次的经历,还特意的补充了一句,“不管会不会迟到,会不会被扣钱,我都一定取过来,一定不让您通融通融,不能让您不好做啊。”
“这个我也不管。没带工作证是吧,那就去我们领导那里解释吧,至于结果到底怎么样,那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在紧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一直和操着不知道那里口音的“领导”周旋着。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有些成熟,加上包里大多是些比较高级的书,类似他最近一直在看的《犯罪心理学》之类的,使得他成功的被当作了寻找目标的社会小青年。最后还是拿出了书包里带的那几本作业,才摆脱了嫌疑,顺便进行了隆重的道歉和保证,这才成功的离开。
至于那天去上学迟了到,还差点被请求家长,那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相对而言,有着隐形人身份的迦尔纳,进展要稍微多一些。
他先是混进了小米设在这里的研究所,关于黑斑的研究倒是没有发现,但是2020年的研发计划书倒是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许墨城的办公室里,差点引起白天被怼了的许墨城抓狂以至于进icu陪韩小姐。
被许墨城千叮咛万嘱咐外加威胁的说了一个小时以后,迦尔纳隆重的承诺,要在调查清楚机构的具体工作之后,在选择性的翻阅文件,不能凭借自己的特殊技能,违背人类的道德与不言而明的共识。
然后他继续着自己的调查工作,一次次的坐在门口接待小姐听她们抱怨着每天的繁忙从而旁敲侧击公司的主要任务,刷开一间间档案室的大门直接的翻阅一份份高度机密的文件,获得了许墨城一辈子都难以匹敌的成果——成功排除了红星路以东的每一栋建筑。
加之许墨城偷偷摸摸尝试潜入的那几家的安保系统都清一色的统一,大概可以估计是规格差不多的小型创业公司,于是又成功的排除了九家。
但最后剩下的,都是最硬的骨头,红外扫描技术,温度感应技术,使得迦尔纳都束手无策了。
所以当他们正在想着如何突破难题,从而逐个击破的第六天,抢救过后一直在昏迷中的韩秋枫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正好是许墨城一个人在教室里无聊而迦尔纳一个人在户外被大太阳烤着的中午时光。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电话铃声——那款已经被iphone用户们用爆了的马林巴琴扫弦。
看着从未见过的陌生八位号码,许墨城犹豫着要不要接通——如果是某家公司的门卫室打来的,那就比较危险了,算了吧。然后:
“喂,您好,在下许墨城,何事上奏?”
“这里是湘江医院归阳分院,您是否是患者韩秋枫的家属?”
“啊对,我她哥。”
“您的妹妹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各项数据目前都处于正常,可以与家属见面了。”
“啊好,您把房间号告诉我。”
“住院楼东侧303。”许墨城逃也似的飞奔出学校,手里带着相见第一日时就专门让迦尔纳准备好的出门跳,然后也顾不得什么烈日炎炎,什么马路冒火,飞奔到了红星路,然后一把抓起仿佛思考人生的迦尔纳,又奔向医院。
韩秋枫正坐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看着《堂吉柯德》,见到满头大汗破门而入的许墨城,有些无力的脸上,拼命的展示着笑容。
“哥,你们没事吧。”
“都好都好,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叔叔阿姨那边我也经常去照顾的,听说这次走的都是医保,家庭负担不会太大。”
“对,关于黑斑的研究,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啊,这个么,小有成效,小有成效。”
“你们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啊,毕竟我这个病状十分特殊,第一次手术之后,情况还是很严重,后来据说是以研究的名义,专门请了省城的医生来,这情况才稍微好了些,但还是治标不治本。”她撸开了袖子,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黑斑就像是烙印在手臂上一样,没有一点要消除下去的意思。“毕竟我是唯一一个这种症状的病人,我的具体情况呢,也在医院里背了案,很容易就会怀疑到你身上的,在外面搞小动作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容易被人盯上的。”
“诶,你放心吧。”许墨城一口答应道,完全没打算把昨天被保安抓起来的事情说出去。
迦尔纳在后面戳了戳他,“你问问有没有特殊情况出现不好么,比如奇奇怪怪的叔叔,带着墨镜口罩的阿姨,提着扫帚的光头?”
“那是电影里的情节,你还真以为会发生?”
“问问呗,你身上又不会掉块皮,万一有什么好事情呢?”
“好好好,我问。”许墨城停止了与空气的交流,转头面向精神还不错——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韩秋枫,“你醒来以后,有没有什么奇怪人物来过,或者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嗯,我今天早上才醒来,来过的只有省城请来的主治医生,还有那个护士姐姐,就你们在门口见过的那个。”韩秋枫感觉上记忆好像没有完全恢复,努力的回忆着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搜索一空,发现实在是没有了,“就他们两个,你总不会觉得护士姐姐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那到不至于。”许墨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对迦尔纳的胜利,却只收到了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白眼,以及“你再问问。”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么?”
“怪事么,倒还真有一件。我昏迷的时候。老觉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大概是'你的病症很奇怪,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们',然后还能感觉到有人往床头柜里放了东西。”
“编的吧,梦里的事情,你能记这么清楚?梦里都不能,你昏迷着,能记得啥事啊。”
“但我脑子里就是有这样一件事么,我怎么会骗哥哥呢,不信的话,你打开床头柜翻翻,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呢。”
打开床头柜,空空荡荡的柜子里,只摆放了一张微微泛黄的卡片。许墨城的手颤颤巍巍的把它拿了出来,念到上面最明显的那几个大字,“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声音有些发抖,一般是害怕,一半是激动。若是里面突然间跑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会不会杀了自己?若是自己的妹妹真的能在里面接受治疗,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坐一回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迦尔纳无语了,“找重要的东西念,地址啊,联系方式啊之类的,一个名字,你后那么大声干什么吗。”
“湘江路四十一号。”大字的下面有一行小字。
“那不是镇政府么?”韩秋枫在百度上一搜,问到。
“镇政府?”许墨城有些懵了。按理说,有些奇怪的病症,中央是会安排治疗的,而且会有不小的优惠,但这种事情,一向是通过卫生局和当地的卫生部门进行安排的,玩玩轮不到政府部门管理,除非??
“研究所,在怎么就没想到会设在镇政府里呢?”许墨城和迦尔纳异口同声的喊道。
“谢天谢地,我们先走一会,明天再来看你啊。”许墨城拿上衣服,抓起迦尔纳,再一次飞奔而去。
至于进展为何发生在第十天么,那是因为镇政府要提前四天预约,就算你跑的再快、再满头大汗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