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已经五岁了,身高大概有一米一二左右。
景鸿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在床榻边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感叹一声。
吱啦啦,门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前,半倚着门框。
看着景鸿说到:“明天一早,你就离开宗族吧,你已经成年,宗族不会管你死活,若是死了,莫要说是景家的子孙,若是活着,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自己从正门走回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景鸿的祖父。
“为什么?”景鸿本来是想着自己离开的,没想到祖父先一步来了,并且提起了。
“没什么,你父亲已经去世,如今你并无依靠,你大哥,如今四处流浪,不想见你!但是,你大哥是我孙辈中,最杰出的孩子,你!却并不是,所以,只有你的离开,我的孙儿才能心甘情愿的回到这个家!”祖父本来不想解释,看了看景鸿,还是说出口了。
自景鸿出生,祖父就从未拿景鸿当过自己的孙子,这是为什么?还要从三年前,祖父请風命先生,算过小童的命后,更是不想看见这个小鬼。
命里相冲,孙子和爷爷命里相冲,所以只有孙子死,或者孙子离开。
毕竟祖父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可能跟一个小鬼同等对待。
祖父看了景鸿一眼,不假思索的直接离开了,门也关上了。
景鸿也没有丝毫辩解,也未曾想,离开这个城池般巨大的家族,可以去什么地方。
整个景氏宗族,内族就有着将近三万余人,也就是三万个武者五级别以上的存在。
还有十多万名亲族,大部分环绕宗族外围建造房舍,还有少部分驻扎在各个地区的市井之间。
景氏的子弟大部分都会在十三岁之后有一次离开宗族的机会,嫡系则是在十五岁以后。
宗族的子弟可以在外面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也可以请家族族老安排姻亲。
但凡嫁入宗族的外界女子,没有再出来的,都融入整个家族之中,到死,也别想看一看世俗的样子了。
更别提什么见亲娘了。
更有甚者,女子被娶回家后,女方的亲眷,全部被秘密处理掉,女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家长,早已在踏入隐氏山门那一刻,就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了。
景鸿从三叔公那里听说过,也记下了。如今本来,景鸿想要离开这个家,觉得太闷了!又有些不舍对自己的悉心照顾的祖母。
可是祖父已经下令了,虽然是和自己亲自谈的,也是碍于面子,不然按照族法,这个意思就是将景鸿放逐了。
景鸿痴痴的笑了笑,反正整个景家也没有给自己半分资源,倒是请了十余位老师,但是每一个对自己也就是爱答不理的,自己紧着问,也就告诉自己些常规的事情。
景鸿看了看门口,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庭院的夜色,小树下的草儿,在微风下摇摆。
景鸿离开自己的院子,在街上闲步走着,走了些许时间,来到了林母的院子,敲了敲门。
咚咚咚。
屋里没有回应,也许是睡下了。下午刚见过祖母,祖母还抱着自己,和自己聊的很开心,景鸿不忍心再打扰祖母,想起有些日子没看林母了。
这就想着来看看。
可是又敲了几次门,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可能是睡的深沉,敲这天,估计也三更了。
景鸿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咯噔噔的石子被一脚踢开。
景鸿笑了笑,对着林母的大门鞠了一躬。
就往着自己的院子回去了。
也许明天这个时候,就不是自己的院子了。
景鸿又走着街道,四处望了望,想起自己父亲,屈指可数的几次带着自己在族内走路。
景鸿憨笑了几声,小手背在身后。
仿佛父亲附体一般。
对着自己的左下方:“鸿儿,今天功课练的怎么样啊?”
然后有对着右上方望去:“爹爹,今天有一个问题,我没有学明白。”
“怎么这么笨,你大哥就从来没有没学明白的东西。”景鸿又对着左下方望去。
“到头来,还是一团空气,唉~”景鸿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望了望天,咯咯的笑了起来。
绕着路口转折处的大树,已经有四百年的时间了。听说是在祖爷爷出生时候一起栽的。
祖爷爷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的,祖爷爷在这家里实在是有点多,不管是去世的还是没去世的,都不少。
景鸿绕着大树,走了几圈,看了看树梢。
这里自己爬上去过。当时林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从树上抓了下来,险些林母自己从树上掉下去。还好下人里面有武者四级的家伙,不然,林母也离开自己了。
自打那以后,景鸿再也没有爬过这棵树。
景鸿饶悠悠的往着祖母的方向走着。
这里祖母抱着自己走过。
想起祖母看自己的笑脸,真的是太欣慰。
整个家,偌大的家族,待景鸿好的,竟然只有三个人,还包括了时冷时热的父亲。加起来才三个人。
真好~
景鸿笑了笑,痴痴的。往着前堂,仿佛看见一个人影对着自己摆手。
景鸿看着人影,颠颠的跑了几步。
一个跟斗摔在了地上,膝盖都破皮了,景鸿急忙抬起头望去。
什么人也没有。
那虚影正是自己的父亲。
他还没有离开吗?是放心不下自己吗?
小童摇了摇头,又笑了笑,看了看自己腿上破皮的地方。
用小手把伤口上面的石子抠了下来。
坐在地上,小手抱着双膝,嘤嘤的哭了起来。
半晌,天更沉了,也更黑了,云遮住了月亮。
一阵微风拂过。景鸿打了个喷嚏。
景鸿一瘸一瘸的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看了看房檐和门栓。
这又是,新的一天了吗?
景鸿回到屋里,整个院子里,几个厢房都传来了睡觉深沉的声音。
景鸿没有打扰任何人,自己走进了卧房,打开床右边的抽屉,这个纱布包和药酒,还是父亲在一个深夜,放在自己床边的。
小童打开药瓶,嗅了嗅。
自言自语道:“这就是父亲的味道。”
景鸿眼睛睁不开,不是因为困,是因为已经红肿了。
这个院子!这个家!将成为过去!
一草一木,以后,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景鸿拿药酒涂抹在伤口上。
又拿起配套的金疮药,倒也是熟练,因为祖父经常打景鸿。景鸿时常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身边只有林母和祖母,不能让她们担心。
自小景鸿就知道忍受。
景鸿涂抹完了后,拿着纱布紧紧的扰了几圈。
呼,景鸿呼出一口气。
今夜是不能睡了,若是睡了,估计也不可能好了。
景鸿把自己屋里能勾到的,自己想要带着的,都用被罩给包裹了起来。
这些,都不能离开自己。
景鸿拿着父亲亲手给自己做的弓箭,在怀里紧了紧,然后背在肩膀上。
一瘸一拐的,在屋里绕来绕去。
一个时辰过去,包裹满满的,和小小的身体差不多大了。
景鸿看着一堆东西。想了想,又取出了几件物品,这才觉得自己可以背动。
外面的天蒙蒙的,灰暗灰暗的。
差不多已经到了寅时三刻了。
景鸿静悄悄的,趁着女使和下人还没起来前,就自己一个人儿,安静离开了。
路过几个有着守卫的门口,景鸿和几个守卫打了个招呼,看了这次轮班的守卫可能是知道,并未阻拦景鸿。
到了景氏宗族的大门,也就相当于城门,守卫给城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景鸿从缝隙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往前走了百余步,回头看了看,走的有点近。
又往前走了百余步,回头望了望,还是有点近,根本没有离开城门多远。
再往着前方走了数百步,景鸿已经气喘吁吁了,毕竟一路拖着对于小童稚嫩的身子,破的口子也不小。
景鸿笑了笑,望着宗族的城门。
深深的鞠了一躬。
“奶奶,父亲,林娘,孩儿走了,此生若有缘分,咱们,一定会再见的。”景鸿本来是想磕头的,但是弯不下去腿,其次是景鸿膝盖按照算命的讲来,是不能着地的。
景鸿背着大大的包袱就往着山林里串去了。
景鸿可没有人照看,对于景氏而言,简单的说,是流放,实则是弃子,遗弃了,不要了!
景鸿在走的太阳当空,也是不知道,走了多远。
可能走了很远,也可能因为腿伤,走的很近。
但是景鸿实在是累了。
景鸿穿梭在天地间,累了就找块巨石坐下,运气疗伤,缓了些就继续走。
这样走了差不多几个时辰,天已经有些要日下的冲动。
景鸿听到远处有水流淌的声音,知道有水的地方,无论是植被,还是地面都会更平整一些。
望了望远方,听了听声音,水是自东面传来,景鸿也是对着东面看着太阳一直在行走,离开西面的宗族。
天很热,鸟都懒得飞,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树上的另一头,一个绿色的小蛇,慢慢的往着鸟身前靠近。
小鸟一个腾空,就飞了起来,看似已经警觉到了什么。
树下面景鸿瘫坐于草地上。
树上的蛇若是有心,估计是要骂到景鸿的祖宗十八代上。
景鸿取出水袋,水袋不小,比景鸿的脑袋还要大上两圈。
咕嘟咕嘟,水从景鸿的口中咽了下去。
景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揭开腿上的纱布,伤口有些红肿,景鸿用水浇在伤口上,洗掉了之前的杂质。从包裹中,取出金疮药,然后均匀的涂了一遍。
之后,从包裹中取出昨日祖母给自己的酥饼。
景鸿仰头看了看天际,从此以后,天空任我行。
我,再也没有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