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七：线索的另一端
因为在意你，所以爱上你却要忘记你......
因为遗忘了你，所以我们变得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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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铭……”
“今铭……”
龙夜熟悉的声音自远处呼唤着她的名字，今铭如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她环顾着四周的场景，一种全然的无知感让她发觉到，自己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周围的景物和她平时在生活中见过的非常不同——
她的身边有很多像水晶一样群生的晶体簇，但是与一般水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所见到的水晶体是流动的物质。这样的语言表述让人很无力，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所看见的事物。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稀薄的云层之上是一片流动的海洋……而天与地之间的分界感却十分模糊。
她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我到底在哪里呢？......
今铭再次陷入了迷茫，她静下心来慢慢思索着，只听见天空中再次传来了龙夜的声音：
“今铭，醒醒！”
这一次的呼唤，龙夜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今铭甚至可以听得出少年语气中的细微急促感。
我在梦里吗……
快点醒来啊……
女孩尝试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无论她如何告诫自己快点醒来，她的身体都无法按照她的心意去执行。眼皮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手臂也完全动不了，就好像她的身体完全叛变了似的不听使唤。
怎么办，我被梦境困住了……
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今铭环视四周，在不远处她又发现了新的事物——
那是一些她完全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像圆形的火山口一样的东西正发出暗淡的光，仿佛一口即将枯竭的泉眼，泉眼附近的地脉也出现了龟裂的纹样。
这时，一股巨大的外力在晃动着这片天地，今铭被这股外力作用下、重心不稳险些摔倒，随着晃动的力道越来越大，她终于强行挣开了身体的牢笼。
“呼！”
今铭努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进行了一次马拉松式的长跑一样疲惫不堪，身上也出了很多汗。
此时映入视线中的画面，是龙夜微蹙着双眉的干净脸庞，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担忧。少年的双手环着今铭的肩头，女孩意识到，原来刚才她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果然还是早上起的太早睡眠不够才会坐在沙发上就能睡着……
那么，刚才那一阵如地震般的巨大晃动力，是来自龙夜握着自己双肩的手臂了。
“发生了什么？”
今铭不解得问道，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就像是自己的灵魂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中一样，她的意识与肢体的行动力有一瞬间是完全分离的。
“刚才你的神识进入了空性......”
“不要怕，其实这算一件好事。”
少年耐心地解释道。
可以进入空性，说明你的灵魂在升级......
说明，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这种状态，已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达到的境界了......
“然后，你无意识地与外界进行了通感。”
龙夜继续回答着她的提问。
看着满头大汗的今铭，少年将身旁的毛毯裹在了她的身上，他将她完全得包了起来，只剩脖子以上的部分留在外面。自额头上溢出的冷汗沁湿了她前额两旁的头发，今铭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的一样。
“通感就是你的意识在与另一个人的意识分享对方的视角和感知力。”
“同样的，对方也可以感知到你的意识，看到你的视角，感受到当下你的感官所带给你的感受。”
“也就是说，你的意识即在这里，又不在这里。”
看出了今铭即将问出口的问题，没等她说出来，少年先一步回答了她的疑惑。
“今铭，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龙夜将她从沙发上抱起，边走边问道。
“嗯……我看到了很多流动的水晶体和一个像火山口一样的泉眼……”
这一刻，今铭为自己的表达能力而感到词穷，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描述刚刚她所看到的景象。
听到女孩的回答，少年修长的双腿停住了脚步，他的表情耐人寻味，对此，龙夜似乎知道了答案。
“你所看到的天空是不是和这里的天空不一样？”
“云层之上是另一片海洋对吗？”
恢复了行动力，修长的双腿继续迈出脚步，少年接着问道。
“…!…”
今铭惊讶的表情告诉了对方，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你去到了海之国的深处，一个叫做秘世界的地方。”
“那里是人鱼族生活的世界，也是这个世界的海洋所能触及到的最深处，一个无限接近地心的地方。”
看了看她惊讶的表情，少年继续回答着女孩心中的疑问。
“海之国……秘世界…..地心…......”
重复着听到的关键词，今铭心中冒出了更多的疑问。
“就是亚特兰蒂斯。”
龙夜补充道，这个名字她应该不会感到陌生。
“亚特兰蒂斯……”
“就是传说中，一夜之间沉没于海洋之下的那座古城吗？”
今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以前看过的《世界未解之谜》，以及翻阅历史资料时曾读到过的内容。
她知道，初泪就在那个神秘的古城里沉睡着。
龙夜点了点头表示默认，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走到二楼的浴室门口，少年将今铭放在了温泉水满满的硕大浴池中，池水温温的、带着玫瑰花淡淡的香味，这让今铭被冷汗沁湿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身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出了一身冷汗不暖下身体是会感冒的。”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少年关心地问向对方，完全忽略了现在两颊边泛起微醺的今铭。
“你……”
大色鬼！
龙夜你变了……
“不用！”
今铭用力的摇着头，将身体全部没入了浴池牛奶蓝色的水中。
将浴巾搭在了水池边的大椅子上，少年随即一脸失望地默默离开了浴室。
走出浴室的龙夜快速移步至书房内。
关于今铭通感的表述，他似乎想到了一些线索。
少年在摆满了各种稀有古籍的书架旁坐下，修长的双腿习惯性交叠起来，这是他进入深度思考状态时的惯性动作，优雅极了。
今铭看见的景象是秘世界，这一点是肯定的……
那么，那个与无意识的她进行通感链接、分享感知力的另一方，应该是人鱼族的人了……
范围缩小在人鱼族……加上那个陌生男孩的幻影……
！
一股电流迅速拂过龙夜的双肩，这些漂浮在心中旋而又停的线索碎片在电流经过的一瞬间串联了起来。
原来是他，难怪我会觉得，他的外貌有些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呢……
银冠……
他长大了……所以才会认不出来……
少年托着下巴的手轻轻抚上了他丝薄的唇，基于这个认知，他又想到了更多的事情，以及推出了为什么娄岸会受伤的缘由。
……
……
“呼，温泉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了。”
身心满足地泡了热水澡，今铭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下来一套新的，随即走出了浴室。
奇怪，为什么感觉二楼空荡荡的……
龙夜呢……
下了楼，今铭在厨房里找到了他：
对方正在拌沙拉，一旁的台子上摆着两盘法式奶油浓汤和一些已经切好了成片的法棍面包。
“今铭。”
“帮我把汤盘端到餐桌上好吗？”
龙夜温柔地说，随即拿出一个小巧又精致的碟子，向里面倒了一些纯度很高的橄榄油。
“嗯。”
今铭淡淡地笑了笑，表示配合。
晚餐的时间里，龙夜将他已知晓的事情告诉了今铭----
关于她两次无意识间感知链接到的陌生男孩，他的身份是人鱼族长老的事情，以及人鱼族这个对于今铭来说陌生又神秘的族群的介绍：
人鱼是自上古时期就存在于地球上的古老生命体，他们拥有天生的美貌与天籁般的嗓音。人鱼可以保持恒定的生命力，他们可以维持其身体、容貌一直处于“年轻”的状态，是神界最美的一类种族，远古时代的神族一支。
那位创造了宇宙万物的至高存在，赋予人鱼族的一项天性灵力就是“通感”。
顾名思义，就是说每一个人鱼都可以同时与所有同族人共同分享她/他的感知和视角。但不同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鱼所感知到的信息都是完全清晰且完整的——
他们所分享出来的感知体验，比如感官上的觉知和视角画面的清晰度，会因人鱼层级的灵力强弱而略有不同：
说道灵力程度的强弱划分，那么灵力最强大的人鱼就是人鱼始祖，女神“初泪”了。
因为她是那位创造了宇宙万物的至高者所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鱼，初泪的能量可以覆盖整个亚特兰蒂斯，也就是海之国。其次，是每七千年诞生一个的人鱼族长老。他们的灵力强度仅次于初泪，但是与初泪的力量相比又差之千里。最后，则是近几千年内诞生的人鱼，他们的灵力是最弱的，但是，即便如此，近世诞生的人鱼们其灵力都比一般的元素精灵要强大十几倍乃至几十倍。
人鱼的平均寿命可以追述至上万年，而存活于海洋中时间越久、年龄越年长的人鱼，其灵力也就越强大。灵力强大的人鱼可以完整清晰地去体感族人们共享的感知体验，而灵力程度相对弱一些、近世纪诞生的人鱼或许只能睹见一些片段，或者一些零星的感受印记，效果并不完整。有时甚至只可以看见一两个片段、感觉到细微的感观而已。
......
“所以我无意间和一个人鱼族的人鱼进行了通感链接对吗？”
听到这里，今铭大概猜出了方向，她认真地问道。
“没错。”
“但是，也许并不是无意间的精神链接……”
“对方很有可能是有意的。”
龙夜缓缓说着他的猜想，但是可能性非常大那是真实情况了。
“所以对方有意让我看到祂的视角……”
“但是为什么呢？”
“祂又如何自信地知道，祂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祂做到了？”
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今铭心中的疑问更多了，女孩进一步表达着：
“我的意思是，对方如何知道我是可以和祂‘实现’通感链接的呢？”
……
“因为他已经尝试过了，并且成功得让你看到了他。”
少年看了看今铭，耐心地解释道：
“还记得我们在卢浮宫参观，中途休息时你在展馆大厅内见到的那个幻影吗？”
……
“当然咯。”
今铭回答着：
“不止是在卢浮宫呢，还有一次是在梦境里。”
“那一次看见他要更早一些。”
今铭回想起她看见那个陌生幻影的经过，仔细地说。
由于太过专注在这个话题上面了，女孩完全忽略了摆在面前、只浅浅尝了两口的奶油浓汤和左手上咬了一半的法棍面包切片。
少年看着她此刻投入的眼神没有马上继续说下去，而是轻轻提醒了今铭：她面前的浓汤如果再不喝会变冷的，那样对胃不好。
“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个男孩的形象并不是完全陌生的，但是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你的这次通感体验带给我一个不小的提示。”
见今铭开始继续吃着面前温度依然刚好的食物，龙夜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那个幻影中的男孩子是海之国的人鱼，他的名字叫做银冠。
而且，银冠是人鱼族中长老级别的人鱼，其身份地位在海之国的亚特兰蒂斯算得上十分显赫。用比较通俗的话讲，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在人鱼族中，只有他们的女神“人鱼始祖初泪”其存在感高于银冠这样长老级别的人鱼外，其他的人鱼都是他的子民，受到他的庇护。
龙夜之所以不会对银冠感到全然陌生也是因为，他曾目睹过孩童阶段的银冠接受长老加冕仪式的缘故----
那个时期，是距离现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在洛铭还没有寂灭，早在今铭还没有诞生的千万年以前......
虽然现在的银冠，其五官和身型已经褪去了孩童时期的稚气，变得高大挺拔，但是从他基础的轮廓和举止神态中还是可以看到小时候的模样。
“原来银冠是’海王’……”
今铭想到了前不久在影院中上映的奇幻电影《海王》，发觉银冠的身份设定和电影里的男主很像——他们都拥有强大的海洋之力，是另一个世界的王者。
“嗯……不完全一样，但是也可以这么理解。”
听到今铭这样恰如其分得给银冠对号入座，龙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成人版的童话故事会给今铭带来这样的灵感。
生活在海之国的人鱼族之间，是没有“帝王”这类身份属性的划分的，他们族人之间没有身份等级制度，只是各司其职，共生共存。
但是仔细想想今铭说银冠就是海王，也确实有些意思在。
“OK，我知道了。”
关于这个神秘男孩的身份之谜，终于拨云见月般被揭晓了。
今铭用叉子挑了一些碗中的蔬菜沙拉，一边吃一边继续提问：
“可是……这和娄岸遭遇攻击又有什么联系呢？”
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比较有价值——
即使知道了幻影的身份是人鱼族高贵的长老级人物，可是他的存在和娄岸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在关联？以及，为什么娄岸会遭遇如此严重的攻击？
今铭现在尚无法参透这其中的必然性。
“之前我说过了，银冠的身份赋予了他强大的灵力，这是来自造物者的恩典……”
少年解答着她的问题，看着今铭一副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的样子，不急不慢地抛出了两点提示：
“在人鱼族中，他的通感力是除初泪以外最为强大灵敏的。”
“银冠可以全然地与初泪进行通感链接，感知她的经历。”
！
听到这里，今铭强大的脑细胞终于被激活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著名学院毕业的正牌经济学女硕士，通过龙夜给出的两点提示，推出剩下的逻辑链从而复盘整个故事，对今铭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如果银冠可以完整清晰地感知到初泪的视角体验，再加上新闻中曾报出的关于娄岸的信息——
在人界，娄岸的身份是一名女歌剧演员；而银冠在人界的身份，是同为歌剧演员的、娄岸的恋人……是的，娄岸的尸体在塞纳河中段的浅滩上被市民发现时，身为男友的银冠被警方报出了失踪的消息……
而在娄岸遭遇攻击的时刻，今铭在梦中同时睹见了银冠的身影……
“难道说娄岸是被银冠攻击的……”
跟随内心的直觉，今铭若有所思得说出自己最大胆的判断：
“而且，这次是因为复仇……”
“对吗？”
思维如此缜密灵敏的人啊，银冠……
人鱼长老，果然不简单……
一个好危险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