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
晨光初见,略带朦胧,石阶上的青年睁开眼睛,从冥想的修行里退了出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去摸手机,摸了个空才想到他的钱包手机身份证之类的都在之前的蜕变里化为灰烬了。
没办法,只能回屋子去看了看挂钟,才刚刚六点多一些,出去吃个饭,再去补办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应该正是时候。
想了想,楚孟从衣柜底下取出一个铁盒,点出三十张大红纸币,把剩下的原样放了回去,也幸亏平日他有备下些现金的习惯,不然现在手机银行卡都没有,再没有现金可真是寸步难行。
刷刷牙,就着水龙头的冷水抹了一把脸,顿时整个人都被激的精神了起来。
屋里的锁头昨天也被直接扯开,不能再用了,他索性把门从屋里反锁,自己从窗户跳了出来,电动车昨天一晚上也忘了充电,这会估计也是跑不了多少路,只能两条腿慢慢走了,好在这片地方虽然没什么人住,在临近进城的主路边上也还开着那么几家老店铺,手艺不能说多好,填饱肚子是够了。
走过两个胡同,转了几个弯,就到了大路旁边,巷子口的地方早早支起了遮阳棚,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不紧不慢的擦着桌子,旁边的笼屉还冒着热气,包子的香味飘出老远。
许是老辈人习惯了早起,鲜有像年轻人一样懒床的,一张桌子上已经坐上了食客,两个老大爷喝着热茶,正聊得有说有笑,瞥见楚孟走了过来,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微胖老头笑眯眯的招了招手,洪亮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哟,小孟来了,怎么着今天不上班,咋还走着来的?”
“嗨,别提了。”
楚孟随手拉开一张板凳坐了下来,脸色一苦:“昨天半夜里回来,手机钱包都丢了个干净,这还上啥班,今天得有的忙了。”
“嚯,这孩子咋这么不小心。”
擦桌子的老妇人手上一停,转头问道:“没丢啥别的贵重东西吧,现在外地人又多了,指不定哪跑来的扒手摸去了。”
“没有,没有,您知道的,我能有啥贵重东西,再说现在都用网络支付,也没几个现钱。”
“嘿,你别说,我这老头子都用上那个啥,微信支付了,这东西是比带着那么些个现钱靠谱,还省的找零。”
胖老头眯着眼笑了起来,又看了同桌喝茶的老头一眼:“也就老赵这个老顽固,还守着几十年前那一套,不懂得与时俱进,你这叫啥,老古董!”
“你懂个屁。”
那老爷子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理了理身上灰白色的唐装,神色不屑:“我这是修身养性,远离电子辐射,你当我不会?我就不稀的用!”
“你个老顽固还来劲了!”
胖老头一瞪眼,刚要反驳,就见老板娘端着两屉包子走了过来,瞪了他们俩一眼:“老王头你可闭嘴吧,这片就数你嘴碎,闲的没事带着小孟补个身份证去,发挥点余热。”
“欸?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楚孟连忙摆手,王老头却点了点头:“行啊,我这一天天的,身子骨都快生锈了,溜达溜达也挺好,一会咱爷俩一块,我带你上户籍科找我家那小子去。”
“那我也跟着溜达溜达,吃完了我开车带你们去。”
赵老头吃了个包子,抬起眼皮瞅了王老头一眼:“就他,他带你能把事办砸了。”
这一看,王老爷子当时就炸了,蹭一下就站起来,楚孟连忙伸手拦他:“这大早上的,这置什么气,吃饭,吃饭。”
“我不气,我气他干嘛。”
王老头坐了回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眉开眼笑起来:“小孟我跟你说啊,这老顽固也就嘴上叨叨几句,找找面子,这辈子他哪赢过我啊,就年轻那会,他这样的我都让他一条胳膊。”
俩老头在那斗嘴,楚孟站起来,自顾自的拿了个碗打了一碗豆浆,端了一屉包子。
“张姨,还有蒜没?”
“哎呦我这记性。”
张姨拎着水壶从屋里出来,闻言一拍脑袋。
“蒜昨个就没了,那什么,老赵你给我带两辫子蒜来,哦对,再带两袋面。”
“恩,少不了,少不了,”
赵老爷子不紧不慢的抽出餐巾纸擦擦嘴,敲了敲桌子:“你快点的,吃完咱走了,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着啥急,着啥急,这才几点。”
老王咽下一个包子,喝了口茶水,舒服的呼了口气:“呼~这包子做的越来越好吃了啊,你不会先取你那车去,先把车开出来,等你过来我们爷俩也吃完了。”
“也行,也行,那小孟,你先吃着,我开车去。”
“行吧,麻烦您二老了。”
楚孟点点头:“今天这早饭我请了。”
“你小子还客气上了。”
王老头笑骂了一句,又夹起一个包子:“你请就你请,吃你一顿可不容易。”
“得嘞,张姨,结账!”
张姨闻言头也没回,摆了摆手:“明儿一块的,买手机了扫给我,省的我还得腾出手给你找零。”
“那成,明天再给,对了张姨,昨天你听见啥动静没,我那大门不知道咋的就倒了。”
“没啥动静啊。”
张姨手上一顿,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昨天一天也就平常那样,咱这地方哪有人来啊。”
“嗨,你那大门,早该坏了,那都多少年了,我年轻那会它就在那杵着了!”
老王从兜里摸出烟卷,就被张姨瞪了一眼,讪讪的又放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扭头又说到:“小孟啊,这有个事,我说说你听听。”
“恩,我听着呢,您说。”
“那什么,是这么个事,张立明那小子前几天回来来着,正巧你上班没在,我从那过有个事就跟我说了,就是你现在住那个房子。”
“房子咋了,张哥要租给别人?”
楚孟摸了摸脑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前些天收租张哥没说这个事啊。”
“不是这个事,租啥租,这破地方哪有人来。是这么个事,立明那边工作要有点调动,估计得上国外呆几年,想把家里这房子卖了,让我问问你有意向没。”
老爷子摸了摸没剩几根头发的大脑袋,扭头看了一眼巷子口:“咱这地方啊,拆迁是指不定猴年马月了,现在县里规划没有往这边发展的意思,约莫着三十年往里都够呛,他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那小子现在家大业大,也看不上这点东西,总往这边跑,不如直接卖了,落个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