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腾英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油毡纸,望着头顶铅灰色的天空和纷飞着的同样颜色的雪花,嘴里喏喏不断的骂着,你们这群王八蛋,骗你爷爷。把你爷爷骗的好惨,你们这帮狗日的。
可是他明白,此刻哪怕自己能骂出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来,也伤不了那些人的半根毫毛,而且这些咒骂还解决不了当下的困境。可是他心里还是恨还是要骂,不骂他们他的内心就难以平衡。尽管骂他们不能伤到他们半根毫毛,可是也还是有些好处的。现在外面大雪肆虐,他的身上只有一件破了的露背装。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冻僵了,身子抖得像个永动机一样根本停不下来。骂骂他们让他还能感受到一些活着的动力,这唯一的动力还能激发出丝丝的能量来与外界的寒冷相抗衡。他想如果他不去恨不去骂那些家伙,估计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
他嘴里骂着可身体还是越来越冷,他又紧了紧身上的那件破烂的露背装。这件露背装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到底是谁的他也不知道。昨夜里,他燃起的篝火即将熄灭,可是天却变得越来越冷。他就去周围找能烧的东西。他翻遍了周围全部的垃圾桶,除了找到现在披在身上的油毡纸、破夹克之外,没有找到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本来他是想随手把它们扔进火堆里烧了的,可是看着行将熄灭的火苗改变了主意。他把这件衣服展开来对着夜空照了照,发现衣服的料子其实挺厚实的,只是不知道放在垃圾桶里多久了,上面有股难闻的气味。看衣服的样式好像是女式的,在衣服的后背上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透过这个洞,篝火的火苗一闪一闪的散发着光和热。透着这些光和热,他感觉手里的这件衣服上也是光和热乱窜。只是那洞口后的火苗好像是没了油的油灯一样,呲溜呲溜的越来越微弱。他看着即将熄灭的篝火,也顾不了什么其他的了,把这件破衣裳套在了身上。由于他体格巨大,那件衣服完全不合身。好不容易他把自己挤进了衣服里面,却发现小半个腰是露在外面的。这下倒好,不但穿了件露背的衣服连腰都露在外面。他看着自己这露腰又露背的造型在心中暗想,这男人骚起来还真没有女人什么事情了。
他对着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苦笑一声,寒冷从四面八方往他的身体里钻。他赶紧蹲了下来,恨不得把那些还有些温度的余烬抱在怀里。但是,最后的一些火的光亮与温度都消失了,四周陷入到一片漆黑当中。
冷,刺骨的冷,除了冷,还是冷。
他把身子抱成一团,把油毡纸披在身上,这是他能找到的全部的御寒武器。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看老天爷是否仁慈,或者说就看自己的命是不是有那么硬了。
他感觉很困,可是缠绕住他的寒冷让他全身颤抖不已。
他嘴里骂着,心里恨着。
但这并不能解决当下的困境,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他蹲在汽油桶后面瑟瑟抖动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身子倒是越缩越紧了。
妈的,再这样下去,非被冻死去不可,他来回搓动着越来越僵硬的胳膊心中暗想。
谁他妈跟我说动静很热的?
谁他妈说东京的一年四季都是很热的?
、、、、、、
全他妈的是鬼话,也就是我的脑子被驴踢了,居然信了这样的鬼话。
他向漆黑中望去,眼中带着些期待。
哪怕来一个警察也好啊,至少警察局里比这垃圾堆要暖和舒服一些吧。
他望着外面纷飞的雪花嗫嚅着嘴唇跟自己说着心中的期盼。
老天还真不负有心人,他的眼中突然爆射出希望的光芒。
一个人摇摇晃晃着朝这边走过来。那家伙穿着制服,好像是个警察!
只是他的希望只闪现了一秒钟的时间,转瞬他就被一种紧张感所支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偷渡客!
如果对方是一个警察,会是什么后果?
会不会被他狠狠地揍一顿?或者他把我抓起来,关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强迫我做着非人的事情,那我不是成了他的一个奴隶,将永无见天之日?
如果这样,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被遣返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想着自己要像老鼠一样被掏出来,被一个RB人捏着脖子押着走,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或者是这股别扭劲儿上来了,身上居然微微的有些发热,冒出了些许的汗水。
只可惜这些许的热量难以抵挡四周寒气的侵袭,他靠在汽油桶上感觉各个关节已经僵硬得不听使唤了。
那人越来越近,他已经没有选择。他必须弄出点响动来让那人发现他。
他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影子感觉自己有些可悲。倾尽所有来到异国他乡,只为实现自己一个小小的纯粹的想法。现在可好,什么都还没有做,却要一无所有的回到从前。
两行泪水不知何时滑出了这个七尺男儿的眼眶。这也许是他在被捕前为自己的哭泣吧,叹息自己腹死胎中的纯粹的男人的梦想!
那人在离张腾英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张腾英本来是要朝着那个人大喊大叫的,可是不知道是哪根筋出错了,他居然往汽油桶后面缩了缩。之后,就像一堆朽烂的垃圾一样趴在那儿一动不都不动。
那人显现出满意的神色,收回了张望的脖子和眼神,又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张腾英都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了。在呼吸声之外,他还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个家伙在干什么?他带着疑问往外瞄了一眼。
只见那人双手在裤裆的位置翻腾不已,好像是在往外面掏什么东西。
我操!张腾英在心中暗骂。好没待他的这句国骂落地,一股水柱滋在汽油桶上四散飞溅。随着一股浓重的尿臊味钻进张腾英的鼻子里面,张腾英的心炸裂了,顺带着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便。
那人的身子抖了几抖,拉上了拉链。张腾英捏着鼻子正要站起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太对劲儿!
张腾英仔细看了又看,确认那人身上的衣服不是警服!
妈的,保安!
他妈的,一个死保安!还溅了老子一身的尿臊味!